下了车,陆希宁发现前方是那座自己透过房间的落地窗看了十几年的绥山,霍令殊走到她身边低头问道:“知道这是哪里?”
“嗯,知道。”能不知道吗,这座山自己已经远远地看了十几年了。从春天到冬天,从白天到黑夜,陆希宁见过它重峦叠翠,见过它银装素裹,见过朝阳从它身后升起时的云蒸霞蔚,也见过夕阳从它背后坠落前的群鸟还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万物枯荣,云舒云卷,她都见过,也仅仅是遥远地见过,隔着一层玻璃,她在世界之外。
“来过吗?”霍令殊假装不经意地问。
“小时候来过一次吧,求了妈妈好久她才答应的,不过回去以后生了病,不太记得了,从那以后几乎没有出过门。”
“进去吧。”霍令殊走了几步,发现陆希宁并没有跟上来,于是她转身,看见陆希宁在原地踌躇。她不动,霍令殊就一直看着她,直到尴尬爬满了脊背,她被看得连头发丝都不自在,才终于走到霍令殊的面前,问她:“霍姐姐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问你什么?问你为什么以前几乎不出门?问你为什么今天突然跑出来?还是问你为什么那么怕我?”霍令殊向前一步,影子盖着影子,“阿宁,你没那么信我,所以你不想说,我也就不问。”
“我……”陆希宁想反驳,但是却也没什么好反驳的,自己的确怕她,不是怕陌生人的那种怕,说不清为什么,但就是怕她。
“嗯,怕我也没什么,毕竟在你眼里我们只见过两次,所以算起来我还是个陌生人。”霍令殊给的暗示,陆希宁没听见,霍令殊找的台阶,陆希宁也没下。看来阿宁在她面前真的很喜欢沉默,她心想。
最后,尽管陆希宁有些别扭,还是被霍令殊带上了山。
两人沿着山路走走停停,考虑到陆希宁的身体,她们走得很慢。法桐的叶子已经掉了大半,等到掉光后,秋天也就过去了。
陆希宁跟在霍令殊身后几次想要开口,又几次止住话头。
“你要是不想说呢,就别勉强自己。”霍令殊头也不回,说出的话却让陆希宁惊诧。
“你不是没回头吗?怎么看见我想干什么?”被人说破,她索性破罐破摔,也许是今天忍了太多次,她不想再忍了,于是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脾气。
可是这点小脾气并没有让霍令殊不耐,她反而有种欣慰,不错,会发脾气了。“我不用看也能猜出来。难道你不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妈妈讲过,你很厉害。”
“哦?还成吧。”
“……”陆希宁想,这算谦虚?呵,还真不太谦虚。“既然你很厉害也很会猜,那你猜出来我不想回学校也不想回家的原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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