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屋的韩大爷比穆伯父还要年长几岁,原是穆家老祖那辈的家生男仆。如今谈人权讲文明,早不兴再买卖奴仆,韩大爷的子孙们都各有事务,韩大爷却还是留在老屋里,遵循着他们那一辈的使命。
安排了人将穆星送进了上房,韩大爷又端了茶进来,颤巍巍地要给穆星磕头问好,吓得穆星连声说不必了。
好不容易劝住韩大爷,穆星又请他坐着谈了一会儿子话。
韩大爷道:“姑奶奶那边,我一早就着人去料理好了,姑娘要是想去祭拜,随时都可以去。”
穆家的规矩,逝世的族人皆得藏在闻江,负雪夫人自然不例外。
穆星原也打算带白艳去给姑妈看看,只是如今腰伤未好,光是坐这半日船便有些受不住,祠堂与墓地又远在青山那头,少不得歇几日再去。
将打算与韩大爷说了,韩大爷答应着,便退下去带人收拾穆星带来的行李。
穆星艰难地在床上翻了个身,白艳忙过去扶她。碰到白艳的手时,穆星只觉手心那一点湿润仿佛又烫到了她。
直烫到心尖上去,惹出一阵悸动。
一边翻身,穆星一边木木地想:不行,看来…这几天得多吃点莲子粥降降火了。
在白艳看来,相比闻江,桐花老屋实在十分安静宜人。那些热闹繁华的东西她早已看腻,如今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如何能不舒畅?
但穆星却丝毫舒畅不起来。在桐花休息了几日,她不但没有心静,反倒莫名地烦躁起来。
桐花这边还没有电影院之类时髦的消遣,不年不节的日子,白日里,穆星与白艳无非就是躺在院子的凉椅上看书闲聊。晚上不到九点,家家户户便都熄了灯,除了鸡鸣狗叫,便只剩蟋蟀喊的震天响。
白天能与白艳说说话,穆星倒也不觉得无聊。到了晚上,这漫漫长夜便显得有些难捱了。
桐花并不算热,但因近水,雨水丰沛,便显得有些潮湿。一连几日,穆星躺在青纱帐里,想着一墙之隔的白艳,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倒躺出一身汗来,腻腻地窝在肩背上。再听着墙角的蛐蛐儿叫,更是心头一阵发躁。
记忆里那样美好有趣的桐花仿佛与此时此地不是同一个地方,所有的趣事都失去了它的颜色。
白艳自然也察觉到穆星的情绪,她只当穆星是伤口愈合不舒服,又不能出门去玩,心头不高兴。她便找了些轻松的话题想让穆星转移注意力,又跟韩大爷去集市上买了一些小玩意儿,来逗穆星开心。
但饶是众人这般小心伺候着,穆星却总觉得不痛快,手里那一点湿润像一把火烧在她的心头,把平时的理智都烧的没了边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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