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觉前,蒋珂躺在自家南头屋里的小床上发呆。
蒋家的西屋不算小灶屋,拢共有三间。蒋奶奶和蒋珂两个人铺了床铺在南头那间略大一些的房里,床铺一大一小直角头靠头。蒋卓的铺子铺在中间正屋一角上,北面那屋就是李佩雯住着。里头的东西也齐全些,有写字台,有梳妆镜,也有缝纫机,还有一盏蓝白相间的布灯罩台灯。
蒋珂躺着发呆的时候,蒋奶奶从外头纳了凉回来。一手摇着旧黄旧黄的芭蕉扇,一手拄着同色的拐杖。到门外用芭蕉扇打起门上挂下来的半截儿旧布帘子,弯了腰进屋来。
蒋珂这便回了神,侧起身子来看向蒋奶奶,跟她说:帐里的蚊子逮干净了,您直接进去睡就成。
蒋奶奶应一声,过去自己床边上坐着,拉了一点帐门,人进去坐到凉席上,又把帐门合起来,密死了压在凉席下。
蒋珂穿着一件背心和四角短裤,贴着身子躺在凉席上,觉得热,便拿起手边的芭蕉扇往脸上扑两下。见蒋奶奶上床躺好了,她伸手拉了灯,房间里的一切便都隐入了黑暗中。
蒋奶奶睡前都喜欢跟她说两句闲话,知道她明儿要去考文工团,假条也请来了,这会儿便小声问她:能考上吗?可儿。
蒋珂停了停手里的芭蕉扇,翻过身子趴在凉席上,仰头看着暗色了里的蒋奶奶,我没指望考上,才练了大半个月,哪到哪呢。就是想去看看,怎么个考法。回来我心里有了底,再勤加练练,下一回那就是正经考了。
蒋奶奶看她是自己想好了的,也就没说什么。忽叹了口气,道:我和蒋卓不拖你后腿儿,但你亲妈那里不好糊弄。早前儿她就说了,顶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你到考完这次。她怕你耽误学习,学业搞不好,到时候分不到好工作,一辈子可就耽误了。
蒋珂闭口气,摸起芭蕉扇胡乱扇了两下,又翻过身躺着,低声说:到时候再说吧。
她不想自个给自个添心理负担,没到哪呢,就弄得自己没热情了。是以,说罢这个也就闭眼睡了。
次日一早,外头满天的星辰还未褪去,她便起了床。
为了不吵着蒋奶奶睡觉,蹑手蹑脚穿上衣服,拿上家里的白瓷盆并毛巾牙刷去院儿里接水洗漱。自来水抄在面上,清凉沿着毛细孔直爬进心底。洗漱罢了擦干脸回身,正撞上来洗漱的李佩雯。
李佩雯堵到她面前,把白瓷盆接去手里,往水龙头边去,跟她说:这回权当让你去见见世面,考完了回来,就把跳舞这事搁下。现眼的事儿,早打住就少听些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