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越来越紧巴了,也不知仗什么时候才能打完,我还想娶个婆娘哩。
若是生在皇城里才好说,你有这闲工夫乱想,还不如趁年轻多攒些钱,好搬去宛中,做个富贵闲人。身后的堂倌毫不客气朝他茶博士一挑眉,一盆水尽数抖落在他脚下。
宛中房价贵如油,茶博士撑了撑额头,眼里有了丝怅惘: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曾经可是成阙殿前郎,捧红花,骑白马,威风凛凛,任谁见了我都得尊称一声状元郎。
堂倌一抬下巴,倚着门框笑:可巧,我以前还是齐王帐下的第一谋士呢,不知阁下怎么就飘零到宛南,守着这寸草不生的地儿,连老婆本都攒不到,还状元郎呢?
茶博士一拍大腿根,接着堂倌嘲讽的话真诚道:还真有过一个公主想嫁给我。
狗都听笑了,茶博士冲旁边狂吠不止的土狗一啐:去,去。
堂倌拿茶巾擦了擦嘴,茶博士摊在竹椅上,目光又一次慢悠悠移向毒辣的太阳:那段时间,我走路都是横着的,直到有一天,碰上了咏春台的人。
咏春台?少吹了。
狗叫得更厉害了,茶博士正欲训狗,结果一扭头的功夫,好大一个人乌压压站在那边。
两人倶是吓了一跳。
谁晓得背后还有个明明白白站着听墙脚的呢。
茶博士:什么人!
陈静瑄方才一直试图插入他们的谈话,但都失败,半真半假地说:我是老单介绍来的,他说我要是无处可去,可以来这里找。
堂倌在茶博士耳边咕噜叽里说了一番话。
茶博士才放下手里的蒲扇,摇了摇头:那你先把东西放下吧,既然是老单介绍来的,我们肯定也不会不管。
堂倌见他站着可怜,也给了张板凳,陈静瑄顺利地混入了其中。
他听着他们的对话,有些匪夷所思,虽说过去也进过几个古代本,但无一像这次那般,他甚至看不透自己进入的这个古代本是什么朝代的。
陈静瑄听他们说了一会儿,忍不住问:咏春台是什么?
茶博士支起身子来,看了看他,但也没说什么,堂倌解释道。
不入菩提入咏春,便是与骊珠阁、十三阙,点将台齐名的咏春台,这四者便是大荒赫赫有名的,当然,你是外地的你不晓得,进咏春台如入前朝太学,所以这家伙说他是咏春台出来的,我倒不信。
茶博士哂笑:不信也罢。
你知道能进咏春台的,心气有多高吗?堂倌眼里流露出向往的神色,我在走市里远远就看到了那群人,他们佩玉鸣鸾,轻裘缓带,形容矜贵,孤身走马挥金鞭,过那麒麟殿都是不跪的。他们腰间系着深红如血的东京酒,往嘴里一倒,便有说不出的风流雅致,我一看,就自惭形秽了。
茶博士说:你说的是对的,我当年在咏春台之时,看到他们都簇拥着一个人,那是个年纪极轻的少年,那时我呆住了,他眼睛一抬,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画面。
堂倌:你说的是长宁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