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已经停了下来。
老人就站在他的对面。
这是游戏结束后他们首次对峙。
他眼睛里都是水光,发亮瞳孔执拗地看着李怀瑾。
他以为会发生什么,但老人也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告诉他。
听说你考了第一名,爷爷很高兴。
姬安脸色苍白地看着李怀瑾,像一尊摇摇欲坠的瓷人。
老人抓着锡杖,佝偻的脊背却是真的老人,他背着他,姬安听到了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
这座山头,重归于寂静。
诸鬼俱是烟消云散。
王启仰头看天,安静望着天空,不知像看到了什么。
如有对他说。
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世人。
巨大的坑里,爬出了另一个人影。
姬安:爸爸。
李钰淡漠的眼睛里倒映出他小小的影子。
你叫了我那么久的父亲。李钰道,这是我唯一能帮你做的。
姬安说:我亲生爸爸,也是个和尚,他以前不是,后来也出了家。
他站在那里,不知怎么的,低下头,眼泪一滴滴地掉。
青衣满是鲜血的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宛如安抚那般。
和尚轻声:你没有什么好自责的,每个人都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我躲了那么多年,扫过临渊寺的每一片落叶,看过每一处潮涨潮退,一生已经很满足了,现在我要回到我的位置上去了。
姬安仰起头来。
他只有几天缘分的父亲看着他,微笑道:再见。
姬安:您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和尚的声音安静而平稳:走向你为之所付出的事情,走向你既定的归宿,不要怕。
他慢慢抬起头。
那两个李姓之人站在他对面,仿佛在和他招手。
他彷徨地站在那里,冥冥中感到连接着他们的一根线,仿佛随着他们越走越远,慢慢的,那根线断掉了。
诸多业障。
父母、兄弟、骨肉至亲。
终将分离。
那是人世不可避免的诀别。
李钰伸手,掰断了手掌里那串佛珠,佛珠跳到地上,滚了一地。
王启在后面问:狐狸,没事吧。
姬安扬起脸来,只是慢慢地走出这座寺。
没事啊。
他想说,但却又说不出话来。
在他面前,一枚骰子从高处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