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安又不说话了,捂着怀里被焐热的汉白玉,眼睛失神看着棋盘上的黑黑白白。
渴了就喝竹筒里的水。
寺里的水是山露,晶莹剔透。
如有见狐狸不理人,就自顾自从怀里拿出一本书看起来,纸张一页页翻过。
过了半晌,菩提树下十分寂静,只剩下如有翻书的声音。
姬安勉强提了几分兴致,问:你在看什么,小秃驴。
如有被说秃驴也不气,将手里的书转过来。
只见蓝色封面上用繁体字弯弯扭扭竖写着两个字,青丘。
手里是打开的一页。
万鬼谷百年后,五蕴子叛出神龛,天地一时寸草不生,妖魔当道,人间饕餮已成众生相。
江川十九年,紫龙腾云,青鸟相和,游河出大鲲,青丘狐生二子。
姬安一下子急了,伸手去夺那书,那书就跟幻境似的破碎了,变成蓝色的光点朝四周飞去。
姬安才反应过来,冷冷说:你又玩我。
他是醒了,拿干净的手蹭了蹭掌心里的红豆骰子,小心翼翼塞到怀里去。
如有看着他的举动,却笑了。
你笑什么,你在想什么?姬安碰巧看到和尚在笑,不觉奇怪道。
在想女人。
哇,你一个和尚居然在想女人。姬安假装吃惊地说,这是枉顾佛门清规,我要告诉你师父去,说你想女人。
他说了半晌,见和尚还是看着他微微笑,脸上也没了笑意,说:你想什么女人啊?
如有:在想对不起的女人。
姬安:哦。
还有看不清的男人。
好吧。姬安说,你就在想男人和女人,这有什么好想的。
还有迷路的老人。
还有?
还有执拗的孩子。
姬安:
那不如睁开眼睛看看。
睁得开吗?
如有:你日日和我下棋,下出了什么吗?
姬安的手掌贴上了棋盘,慢慢将侧脸放了上去,冰凉的触感令他手指慢慢合拢,搭上粗糙的石桌上。
如有的声音如溪水潺潺:如果烦恼的话,就去经历一些未曾经历的事情吧。
停在原地是很危险的。
姬安的手指搭在额头,低嘶了声:你压根不懂,我们之前。
他根本无法面对甚至压根说不出口。
你懂什么?姬安冷笑。
远处的撞钟声一次次沉重地砸下。
深山绿草间,一叶寂,万壑松,苍老的禅师袈裟沾了水色,模糊的人影就在其中瞑目祷念,在河流松涛中,老方丈如磐石坚然不动。
诸行无常,众生皆苦,六根不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