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安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
夜风将附近海港的树影吹得摇摇曳曳, 天空上的月光像一汪烧亮的银,地平线上遥遥升起昏暗韶光。
姬安望着远处的天空,手指摸上了口袋, 最后一包烟, 也只剩下了两支。
抽完就没有了。
肺腑里是发尘的烟气。
桥下的阿婆渡过夜色,他走过去时, 又停下。
扔, 扔啊。
几个淘气的声音从近处响起, 在远方, 两三个小朋友围着池塘,手指里握着石子, 相继往水里面抛进去,他们注意到了身后奇怪的哥哥, 但转过头时, 他又走了。
绿灯亮了, 姬安穿过马路,他肚子是有点饿的,但是口袋里什么也没有,就只剩下秦穆给的一个钢镚儿。
一块钱能买什么?
似乎已经无处可去了。
他掏出那最后的的一枚硬币, 进便利店买了颗草莓味的奶糖, 就捏着这颗糖走出店门, 夜里风并不大,他坐在便利店的台阶下, 修长的拇指压着打火机,窜出一条红红荡起的火苗。
风也凉爽, 带着海风的潮湿, 远处高塔发出永恒不灭的明亮光辉, 像小重山叠嶂,层层辉映着摇曳的火焰。
昼夜温差很大,带着点点潮湿的闷意,并不算好的天气,甚至连夜幕也不尽人意。
姬安心情却意外变得非常好,他感到灵魂深处像生出奇异的自由,无法用言语述说,他甚至不用再成为谁了。头顶飞鸟掠过,三月料峭春寒,池水上灯火摇曳,他想到姑苏城,想到很远很远以前,在烧得如亮碳的寺庙里。
他也在夜里穿行,只是当时他身着囚服,屈辱地定格成为一页,寒山凉寂,在透不出一点气的岩石缝里,他看到过一捧小野花,紫的红的,照亮他一对没有光的瞳。
姬安原本咬着未点火的烟嘴,看到这一幕,怔怔失了神,那捧花仿佛跨越了时间长河来找他。他的手朝着花伸了过去,但那些花长得实在茂盛漂亮,这使得他动作顿了下,掠过那些开得正好的茂盛生命。
地上有一朵颤巍巍的被风吹掉下来的小红花。
他捏着那朵花端详,眼睛是被万家灯火照出的晦暗,于是他将红花别到自己耳朵边上。
簪花漂亮,谁都知道簪花漂亮。
随即手指压着火机窜蹿上的火苗,点亮了唇上叼着的香烟。
煊赫门。
那一口白雾吐出来,他坐在台阶上,如他曾经鄙夷样子,做着最讨厌的事情。
明明已经一无所有,但那时候,他却诧异地发觉自由距离他的灵魂非常近,再也不用扮演了,即使他本质上并不为这种自由而产生多少欢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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