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安没有转过头。
在他身后,晏楚的手指紧紧压着栏杆,手指上的关节咔咔作响,眼睛里烧着怒红的,像冷冽烧红的铁,只在那里浑浊而绝望地燃烧。
国破那日,我大昭忽临空消失的整个城池并不是偶然,而是被卞时珺那个贼人
那话说到后来,那声音渐渐轻了,像说不下去。
晏楚发烫的额头抵着冰凉质地的栏杆,努力让呼吸平稳:大军攻入那日,卞时珺动用邪术,使我昭国百万男儿化为阴兵,连同殿宇庙堂深埋地底。
我一直被困在皇陵里,但冥冥中却能感到有股力量在地底下涌动,始终庇护着我们。
李斯安的眸子偏过了些。
晏楚敛下目,低低地抽气,眼睛痴望着地下光洒下的影子,像是陷入长久的绝望:我一直在等你。
说到后来,仿佛绝望了那般,高大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蹲了下去,那么高大的身躯,蹲在地上,肩膀还在抽搐。
像是在哭泣。
李斯安慢慢走过去,他莫名觉得那像条很可怜的流浪狗,也跟着蹲了下来,看着方才对他一口一个嘲讽的少年背对着他捂着脸好似在哭。
就在他蹲下的刹那,晏楚忽然转过身来,手一下子探出。
李斯安猝不及防,手腕却被晏楚隔着笼子紧紧抓住了。
对方抬起脸,脸上一滴泪水都没有,眼睛里布满红血丝。
晏楚蹲在地上眼睛望着地面,抓着他的手腕,双目通红地重复:你明明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哥哥。
李斯安想挣扎,晏楚却不肯放,宽阔的脊背一直一直佝偻下去。
他真的在哭。
那攥得发抖的手指塞进口里,身体无声地抽搐,晏楚的眼睛上全是水,李斯安感到被握住肌肤叠着的那层手掌出了淡淡的汗。
晏楚一句句逼问。
你不是嫉妒父皇对我的爱吗?你觉得他从来没有爱过你,可是姬安,那是昭国啊,那是我们的大昭啊。
你怎么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忘掉所有的一切呢。
李斯安一动不动,任凭手腕被人捉得发紧,眼泪仿佛落到他的手腕上,他偏过眸,却只能看到一层冷光下闪耀的金属,以及金属外一层表皮。
晏楚的额头死死抵着栏杆,苍白的脸显得有些浮肿,黑发不清晰地垂落,发梢泛出淡紫色的光晕。
一动不动地,如同丧家犬那般,看着前方,眼睛上水光都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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