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安看着齐婴,明明忘了个彻底,忽然毫无征兆地哭了。
他的手一下松开了剑,脸上都是眼泪,怔怔往后退。
齐婴紧紧抓着滴血的剑,瞳孔却烧得煞红发亮,紧紧抓着剑身的一角。
李斯安仰起脸来,面孔上挂着断断续续的泪珠:你说你不认识我,那你这又是在干什么?
我想要你消气。
神台的低处,山庙大门大开,成群的兀鹫徘徊在高墙之上,低视着芸芸众生。
恶鬼妖魔的怪叫此起彼伏。
血红梢头,颤着点点槐花。
一双带着佛珠的手轻轻拾起了那朵槐花,饮血的花蕊在光里渐渐恢复了纯白无瑕。
海青衣轻声: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那两道身影相对而立。
偏执成颠。
颠。
阴冷至极的天地里,冰得像没有一丝温度,血光弥漫。
青衣僧人指下的佛子拨过了一颗。
美人迟暮,英雄陌路、江郎才尽
万年不变的红月,月光洒落到人间地狱的底端,照得旷野明亮如白昼。
老祭司扬起的鞭子终于打下,牧羊鞭在半空里转过一道弧度,朝「牛羊」们打来,「恶鬼」们便哀嚎着,四散逃命。
弓长不知看到了什么,轻轻叹了声气。
陈静瑄忽然说:苏武。
关耳不解其意。
老祭司扮演的是苏武。陈静瑄说,狐狸告诉我,老祭司曾经也是个将军。
林兆:昔日汉武帝年间,中郎将苏武持节出使匈奴,被扣留,迁于北海穆牧羊。
关耳:如果在社火这场演出里的每个人都在扮演一个角色。
陈静瑄看向场内的形容奇诡的演员们,挨个数过去:昭君出塞、苏武牧羊、精忠报国、岳飞、子产、文姬、张张骞、屈原看出来了吗?社火的每一个演员所扮演的,都是一个角色。
如果老祭司曾经真的是个将军,现在却成为畜牧的畜牧人。
林兆:他们的共同点。
陈静瑄淡淡闭上了眼:生不能,死不得,即使是死了也被困在梦魇里永远不能脱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