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两个小姑娘为撂下了帐篷的帘子,江以桃才轻轻地叹了口气,揉着被烛火晃得有些刺痛的双眼。
无端地,她想起了刚见到陆朝的时候。
小山匪逆着光,朝着自己露出一个十分张扬的笑意来,隐约地能瞧见他唇边的一颗小虎牙。他那双漆黑的眸子染上了日光的暖色,像掉进了一颗熠熠生辉的星子。
若他不是小山匪,那他一定是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尽管他是小山匪,江以桃还是忍不住悄悄地动了心。
江以桃的脑海之中又闪过了陆朝倒下的前一秒,他将视线准确、深沉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甚至好像喃喃地喊了一句阿言。
陆朝好像真的想要告诉自己什么。
无关于那些秘密,更无关于陆朝的身世,他好像只是想说一些很遗憾的事儿。
是,是很遗憾。
江以桃起身躺在了那张铺了厚厚鹅绒毯子的床上,将手臂垫在脑袋下边,侧着身子去瞧窗外那一轮月光。原来,快要十五了么,这月亮竟有了点儿圆盘的雏形了。
原来,她回到盛京城已经那么久了。
忽然间她想起了许岚来,想起了那个像是一阵风的姑娘,也不知她在溪山如何了,也不知溪山现在如何了。
也不知陆朝如何了。
想着想着,江以桃便怅然地落下了泪来,她闭上双眼,湿凉的眼泪便划过她的鼻梁,顺着她的另一半脸颊,最后掉在了她藕节一般的手臂上。
陆朝会死么?若是陆朝死了,自己会后悔么?
江以桃忍不住想,若是陆朝能醒来,自己真的会原谅他也不一定。可最后她又觉着,她原先将话说得那样绝,两人之间想来是再难以回到从前了。
那些从前,真的如她话中一般,成为一段不可揭开的过去了。
江以桃翻身压着被柔软锦缎包裹着的被衾,细细地呜咽起来。
是为了生死不明的陆朝,也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那段再也回不去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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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陆朝被送到了圣上的住所去,御医里里外外地跪了两排,全都大气也不敢出,更别说是抬起脑袋来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圣上了。
最后一名诊治的御医掀开帘子,边叹气摇头边从里屋走了出来,圣上见了忙迎上前去,心中分明明白这情境瞧着是不太好了,却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张太医,小十三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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