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陆朝淡淡应了句。
江以桃忽然抬眸,直直地盯着陆朝瞧:左右这些与十三王爷也没什么干系,十三王爷何苦特地追上来,将我拦在这无人的小径上。
陆朝答不上来。
江以桃又红了眼眶,那张柔软素净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就这样淡淡地盯着陆朝瞧,任由心口的酸涩慢慢遍布到了全身去,连手指尖都痛得发麻。
陆朝抿着唇,凝神瞧着眼前这个小姑娘,一时间竟然是说不出话。
小姑娘这样伤心,纤长的睫羽上还挂着几滴湿润润的泪珠儿,像是春日里挂着露水的花瓣,轻轻地颤抖着。连那垂在身侧的手都肉眼可见地在颤抖,小姑娘浑身紧绷,像是在瞧着一个什么仇人一般,冷冷地瞧着陆朝。
江以桃本生了一张十分柔和的脸,笑起来十分可人。
可她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人时,那张温和的脸上却无端地生出了几分冷然来,像是冻上了一层薄冰,让人难以接近。
陆朝喉间哽了一哽。
这是他第一次在小姑娘的脸上瞧见这样的表情。
五姑娘,你可知道在这盛京城中生活,总是要有些生不由己的事儿发生的。陆朝也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意有所指道。
江以桃多么聪明的一个姑娘,她自然是听得懂。
知晓。江以桃淡淡应道,眼尾恍然间垂下一抹泪来,敛着眸子去看一旁的枯枝,以桃自然是知晓,十三王爷是要说自己的身不由己了么?
还不等陆朝应一句什么,江以桃又很快地接上了自己的话:我也有许多身不由己,可在某一瞬间,我竟想过要背弃这盛京城的一切,只为了一个故人。
一个故人。
陆朝忽然笑了笑,看着小姑娘像春日蝶翼般轻颤的睫羽。
他还记着这柔软睫羽扇过了掌心的触感,好像是他真的捉住了一只蝴蝶一般,蝶翼直直地扫过他的心口,轻轻地痒。
五姑娘,陆朝软声叫了一句,又说,或许你那位故人也是这样。
他不是。江以桃抬眸,深深地吸了口气,盯着眼前这个十三王爷瞧,十三王爷是十三王爷,我那位故人是我那位故人,左右你们并不认识,十三王爷又怎么会知晓那位故人的心思?
陆朝走近了一步:五姑娘,这世间的事儿都是这样的。并没有什么绝对,更多的只不过不同的身不由己,又被这身不由己束缚在了荆棘里去,挣脱不开。
盛京城的春日来得晚,这小径两侧的枯枝还不曾抽出嫩芽,江以桃胡乱地想着,或许是牡丹,又或许是别的什么花朵,不知会开一朵什么颜色的花呢。
她好像没有认真地在听陆朝的话,可闻言还是笑了笑。
是江以桃一惯的笑,眉眼弯弯,十分柔软:十三王爷,故人终究是故人。
陆朝面色沉了沉,一言不发地盯着小姑娘。
之间江以桃勾着那一抹笑,又轻声道:人与事都会过去,那已经被丢在了过去的人,才叫作故人。随即她往前走了几步,直到走到了陆朝的前面去,才又说,十三王爷,人么,总是会从梦里走出来的。
总不可能,这辈子都活在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里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