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桃就走到了陆朝的眼前去,问他:你会来吗?陆朝。
阿言,夜深了。陆朝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看了看那条下山的路,轻声道,回去罢。
他的眼尾有一抹红。
像是哭过。
江以桃怔了怔,却见陆朝刻意地偏过了头去,低垂着眸子,顶上那顶大红灯笼燃得正旺,洒下的光在陆朝的脸上又投出一些错落有致的阴影。
陆朝,你在害怕什么呢?江以桃欺身靠近,伸出两只手来握住了陆朝冰冷僵硬的右手,轻轻地晃了晃,我都不曾害怕过。
小姑娘的眼神明晃晃的,她好像真的不害怕。
她那样坚定地朝自己走来。
陆朝回眸沉默了好半晌,才说:回去罢,阿言。天色晚了,再不回去,你阿爹阿娘该担心了。
他们才
不会担心。
后边四个字江以桃没能说出来,突然间噤了声,也沉默下来盯着陆朝看了好半晌。
陆朝,我走啦。好一会儿,江以桃才笑道。
说完也不看陆朝什么反应,转身就往山下走。往外走了好几步江以桃才停下脚步来,也没有回头,就这样盯着脚下模糊不清的碎石子看。
陆朝,总有一日你会亲口对我说的。小姑娘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委屈来,我都知道,但是我等着你亲口对我说的那一日。
可她说的话分明委屈极了。
陆朝不知道该应一句什么,一言不发地盯着小姑娘挺得很直的背影,看她因微微垂头而露出的一截莹白的脖颈。
江以桃好像也不曾想在陆朝这儿得到一个什么答案一般,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山下走。
两个小丫鬟应当等了许久罢?江以桃想着,真不应该将两个小丫鬟丢在半道上,怕是这会儿她们已经害怕得不行了。
毕竟是两个小丫头么,在这般黑的夜里,只有一盏灯笼,也不知哪儿会窜出什么毒蛇猛兽来,定然是害怕的。
江以桃好像没有发觉,她坚定不移地往桂枝亭走去的时候,也不曾害怕过。
只因那上边,是她日思夜想之人。
所以她并不害怕,她怀着一颗分外炽热的心,靠近她所爱之人。
不论他们之间横跨的是阶级也好,是那个陆朝心心念念的姑娘也罢,她在陆朝那微凉的唇贴在指节的那一刻,便忽然间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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