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陆朝答。
这盛京城的夜里比溪山还要凉上一点,自幼便是在苏州长大的小姑娘自然是不习惯罢,也不知回了家后有没有好好地修养,有没有再请郎中来为她开一帖药。
没有也不碍事,左右吃了他的还魂丹,再大的病也会好上不少,何况只是这小小的天生不足不症。
视线被那明明灭灭的孔明灯闪得朦胧,陆朝莫名想起小姑娘醉酒后酡红的脸,抑制不住地轻笑了一声,眼角眉梢都舒展开,揉进了一抹十分明媚的春色,倒是比这夜里的弯月更加清冷柔和。
不知道小姑娘今夜喝了那一杯酒后,回府有没有乱说什么醉话。
殿下,夜深了,我们该回去了。一号见那盏孔明灯越飘越远,适时地提出建议。
陆朝也不动身,桂枝亭位于低处,他能瞧见高处一座灯火通明的大宅子,指了指问道:一号,前边这是谁家的府邸?
他想起了小姑娘说,若是瞧见了桂枝亭升起的孔明灯,便会来找他。
那若是照着这话来讲,小姑娘的住所定然是在个随时能瞧见这桂枝亭的地方了。陆朝瞧着眼前这栋雕栏玉砌的大宅子,忽然间猜着了什么。
一号跟着瞧了瞧,沉默了好半晌,才闷闷答道:殿下,是江家的府邸。
噢。陆朝饶有趣味地笑了笑,还真是。
一号瞧着自家主子这副笑脸,隐隐觉着有些心梗,觍着脸道:殿下,你可曾想过这位江家姑娘或许只不过碰巧与那谢姑娘长得长得像?
陆朝闻言不置可否,冷冷地哼了一声。
那小姑娘或许才是在心中想着,这十三王爷怎么和那小山匪长得一样。他又不是江以桃那般天真纯良的小姑娘,哪里会信什么碰巧长得一样。
一号也只自己这话说得离谱,悻悻闭上了嘴。
陆朝瞧着眼前的江府,心道:阿言,你可瞧见这盏孔明灯了,你可瞧见我了。
想着想着倒觉着自己有些可笑,这桂枝亭离江府虽说不上有多远,可到底也是不近的。隔着这段距离,能瞧见这盏孔明灯便是万幸,哪里还求着人家远远瞧见自己。
一号偷偷瞥了一眼自家殿下,隐约觉着小殿下与从前不一样了,可真要论起来却也一时间说不明白是哪儿不一样了。
或许是因为向来冷清的人,身上忽然带上了一缕烟火气。
烟火气这词本身就奇妙,就算溪山像个世外桃源一般避世,那左右也是有人烟的,生活在有人烟地方,人身上多少也是要带着点烟火气的。
可他这小殿下不是。
自江南苏州那一事之后,那个爱笑的小殿下好像周身突然有了一道瞧不见的屏障,将除他以外的一切人和事都隔绝在了外边,谁也不能踏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