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祯从喉咙中挤出了一声嗯,到底是在门口,虽说方才江以桃下车时便吩咐了小厮屏退行人,可若是被不长眼的人瞧了去,也是江家名声。思及此,江祯拂袖进了角门,冷淡道:先进来吧。
江润之扬着笑意正想说些什么,却被张姨娘轻扯了扯衣袖,他疑惑地转头看,却收到了张姨娘的眼神警告,而后更是被张姨娘推攘着进了门,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江润之不停回头,只见江以桃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好像什么都没有注意到,又像是刻意地不去在意这些。
明明她才是那个多年不曾归家的人,可除了江若李,竟没有一人对她表达出欢迎之意。
她像是个外家人一般,被隔绝在了江家之外。
江润之忽然有些难过,再回头去看时,已经走过了垂花门,被阿娘扯着朝院子走去了,江以桃的身影被墙角与重重叠叠的绿景盆栽挡住,再瞧不见了。
江以桃回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街道,沉默了好半晌,重新挂起温和的微笑,也从角门走了进去。
这儿并不是她所熟悉的江府了,依着幼时的记忆,江以桃进门后走过了游廊,又右转穿过夹道与厢房,才到了致善堂门前。
这一路上甚至没有位丫鬟或是小厮上前来指指路,大多是垂头干着自己的事儿,这么多年过去了,打杂之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他们之间再没人识得江以桃是这江府的嫡女。江以桃穿的一身也不过是最普通的衣衫,称不上华贵,他们便只当这是外边来投亲的姑娘家罢了。
所幸江以桃记性好,看着在厅内端坐着的阿爹阿娘,她忽然间有些胆怯,在门口踟躇着,不敢再踏进去一步。
还是江林氏先发现了站在门口的江以桃,她执着茶杯的手抖了抖,杯盖便与杯壁摩擦着,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刺耳声响。她稳着情绪,放下了茶,问道:阿月为何在外徘徊,却不进来见父母?
江以桃闻言深吸了口气,像是为自己壮胆一般,进屋后先是朝父母行了个礼,才轻声道:女儿只是有些近乡情怯罢了,还请父亲母亲见谅。
江林氏闻言倒是勾唇淡笑,垂着眉眼,难得地露出了几分慈爱来。
她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江祯重重放下茶盏的声音打断:你还有脸回来?倒不如死在土匪窝来得干净!
江以桃垂眸,也不反驳什么,淡淡道:父亲教育得是。
还不跪下!江祯怒吼一声,宽厚的大掌排在茶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茶盏都被这力道拍得颤了一颤。
江以桃向来顺从,闻言也只是抚着裙角跪在了江祯面前,姿态摆得极低,一副低眉顺眼的乖巧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