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岚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阿朝,记得将阿言带回来吃午食!
江以桃没有时间思考,耳边掠过的一阵阵风将她的鬓发吹得散乱,更是吓得她不敢睁开眼来,手中紧抓着缰绳,却瑟缩着脖子。
江以桃明明是背对着陆朝坐在马上,可陆朝像是看见了她的脸一般,笑道:不言姑娘,睁开眼来!看一看你从未看过的景色,睁开眼来!
你!陆朝你个登徒子!江以桃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哽咽道,登徒子!登徒子!
陆朝却一点儿也不气恼,这便对了,不言姑娘,我叫陆朝。在溪山尽管放下你那些规矩,放下那些无谓的礼仪教养。睁开眼来,看一看,我保证你可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色。
江以桃闻言缓缓睁开了眼,景色在眼前飞快闪过,微凉的风刮过脸侧有些发疼,可胸膛中心脏却鲜活地在跳动着,她闻见了风中带来的泥土与树叶的清香。
江以桃确实从未有过这般体验,她向来活得循规蹈矩,从未跨越过雷池一步。
在苏州的这近十年来,她甚至鲜少出过江府,她所见的天空向来是被院落切割得四四方方,飞鸟也是快速掠过便消失了。闲来无事时,她总是坐在回廊下,仰头去看那像手染青布般的天空。
此刻的江以桃也仰了头去看,天空辽阔得漫无边际,一直到了森林的那边没进了郁郁葱葱的树林里才看不清了。
江以桃无端笑出声来,伸出手指了指天空,像个不知事的孩童:陆朝,你看你看,天好大好远。
陆朝也笑,哄小孩儿一般说道:是,好大好远。
江以桃张开双手,笑得眉眼弯弯。
江以桃是个渴望自由的人,一直以来便是这样。
幼年时,江以桃总是与其他孩童不一样,其他孩童在坊间追逐打闹时,她只能捧着那一碗乌黑苦涩的药汤,坐在房间门口眼巴巴地听着她们欢快的笑。
而后她长大了些,每一年的七夕灯会她总是得撒娇求着嬷嬷,才有那么一次出门玩耍的机会。可往往不到半时辰,便会被催着要回府去,因着灯会来来往往的人过于多了,她也不过是在阁楼上看着人群来来往往罢了。
嬷嬷总是与她说,姑娘,您是江府嫡女,您往后若是回了京城,代表的可便是江府的脸面,可不能自私任性,更不能顽皮吵闹。您便是江府姑娘的表率。
说这些的时候,便会在她面前放上一摞子新书,抑或是一叠子宣纸。
江以桃活得兢兢业业,仪态相貌皆是一顶一地好,诗词歌赋更是精通,写得一手秀丽的簪花小楷,是逢人便会收到夸赞的那位江家姑娘。
因着这先天不足的身体,江以桃从小到大便是没有体会过何为自由,一步一步地按着别人为她规划好的那个路线活到了今天,成为了那个江府嫡女江以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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