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北平,无忧无虑地长到十一岁,战争爆发了你没经历过战争,大概很难理解那种感觉。文学作品总爱说战火这个词,我觉得很贴切。它就是一场六亲不认的火,摧枯拉朽地蔓延整片大地,在这场燎原的火下面,活着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其实战争爆发之前,那就已经是个人吃人的时代了,只是我被家人保护得太好,从来没意识到大宅的外面究竟是怎样的世界。
你见过两脚羊吗?我见过。当时我跟着我妈去赴宴,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坐在小汽车里,透过车窗往外看。然后我看到了一个和我差不多一样大的女孩,她看我的眼神我到现在都忘不了。那眼神就像一把刀,划破了我家人给我打造的保护罩,我开始渐渐看清当时的世道有多黑暗。
十六岁的时候,国内局势更加严峻。我家里人送我去欧洲留学其实,就是去避难的。在那里,我遇到了我师父。他不让我叫他师父,说把他叫老了
过了三年多,国内局势渐渐稳定下来,我回国,开始做一些需要保密的工作说到这儿,唐意对宋清明眨眨眼,她知道黑暗中宋清明看不到,可她就是想这么做,出于保密原则,具体的就不跟你说啦。只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被抓进了审讯室。
那时候可没有什么人道主义,说是审讯,实际上就是严刑逼供唐意感觉宋清明抓着她的手开始颤抖,她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算了,说点别的吧。
不
耳边响起晦涩的声音,因为太久没有说话,宋清明的嗓子干涩得可怕,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挣扎着说出了这一星期以来的第一句话。
说下去。
唐意再次转头,虽然看不到宋清明的表情,但唇角忍不住微微勾起,好。
那个审讯室啊,它在地下。我被送进去的时候是黄昏,下台阶之前,我抬头看了一眼夕阳夕阳的光是金色的,阳光下的世界真好看。可是当时我知道,也许我再也见不到阳光了。
那时候的刑具可真不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发明刑具的人大概天生变态,啧,唐意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太TM疼了,总觉得下一秒就要挨不住了。你可别笑我啊,那是真的没法忍。而且,那个时候,我看不到希望希望对于我们来说,是个比活着更加奢侈的词汇。
我不知道我们做的事情有没有意义,也不知道我的牺牲值不值得,更不知道我们所期盼的那个未来,究竟会不会来。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像在没有一丝光的黑暗里跋涉,你不知道自己走的方向对不对,也不知道前方是深渊还是荆棘那座名叫希望的灯塔,它到底是你一厢情愿的幻想,还是真的存在于看不见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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