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明觉得自己仿佛陷进无边无际的沼泽,铺天盖地的泥沼从四面八方向他压过来,最后一线天光在眼前消失。
脚上有沉重的镣铐,拖着他一点点往深处沉下去。
这次的黑暗来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浓重,他在粘稠如实质的黑暗中窒息,像被琥珀包裹的虫子,连动一动手指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没有人能救他。
疲倦蔓延全身每一处,有低哑、疯狂而压抑的呓语在耳边喃喃,召唤着他坠入无光的深渊。
突然,心口亮起一道微弱的荧光,那光在粘稠的黑暗中颤颤巍巍,如同风中残烛,似乎下一秒就要熄灭。
然而它没有。
它坚定而缓慢地一点点变大、扩散,照亮了他眼前的黑暗。
黑暗被这道光撕开一个口子,他看到一双瘦骨嶙峋的手探入泥沼,握住了他的手。
那手如此瘦削,却如此坚定。
他听见一道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驱散了那些令人疯狂的呓语。
宋清明,你能看到我吗?
黑暗被那道光驱散,有人拨开泥沼,将他拉了出来。他看到了旷野星空,星空下,是一张熟悉的脸。
唐意打开宋清明房门的时候吓了一跳。
房间里一丝光也没有。
门口投射进去的光似乎也被浓重的黑暗吞噬,只能照亮方寸大小的地方。
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踩上去如同踩在云上;墙壁上包着厚厚的、柔软的乳胶垫。
她走进去,关上了门。
秦忠良说为了保证宋清明的安全,房间里几乎没有家具,只有一张特制的床,所以即使不开灯,也不用担心会撞到什么。
唐意在门口站了一会,眼睛适应了黑暗,能看清大致轮廓,这才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去。
空旷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唐意摸到床边,发现床上没人。她在床边仔细找了一圈,才在床头和墙面的夹角发现了一坨散发热量的存在。
唐意看不清宋清明现在的姿势,只好蹲下身来,一点点摸索。他比初见时瘦了很多,摸起来手感都没那么暄软了。
她终于找到他的手,握紧了,轻声叫他的名字。
她对于自己能唤醒宋清明这个结论并不怎么相信,但是她愿意来试一试。宋清明帮过她好多次,无论结果如何,她都想尽最大的努力。
最开始,宋清明像一个橡皮捏的假人,无论她对他做什么,说什么都没反应。
唐意蹲累了就坐下,坐麻了就跪下,到最后膝盖都跪疼了,她就爬上床去,趴在床边,在少年的头顶叫魂似的叫着宋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