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吗?
是什么时候走到水边的,他在漫无目的地游走中没有注意。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湖岸边上。
北京的秋天啊,是红叶与残荷的秋天,被雨打下的落叶飘洒在河道里,随着水流奔向它们无可奈何而又未知的命运。
他呢?
他此刻又是因为什么而身处这个世界?
仅仅只是上天为了让他认清他已经回不到过去的事实里吗?
他和命运抵抗了一辈子,在此刻,他真的要认命了。
是的,他无法扭转过去,他无法回头,他不可能再和她重头再来。
他凝望着昆明湖,意识在那幽深的潭水中沉浸,悲观彻彻底底笼罩上了他。
可就在这一刻,他的世界的雨,骤然停了。
他的衣摆猝然一重,一道轻巧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周家傲,下这么大雨了,你不打伞吗?”
轰隆隆——
宛如一辆彩色的列车轰轰烈烈地经过他黑白的世界。
他僵硬地回过头,看向了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的少女。
她还仅仅只到他肩膀的位置,费劲地垫着脚将伞撑在他的头顶,对上他回望的目光,她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移了下视线,但还是朝他笑了笑,道:“你知道吗,我从来没和别人说过,其实我很喜欢雨天。”
见他没说话,她自顾自道:“因为一个人走在雨里,非常安静但是又很热闹,一点儿也不孤独。我喜欢这种安静,也喜欢这种热闹。你呢?你为什么喜欢在雨里漫步?”
静默片响。
“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吗?”他声音沉哑地问。
“当然有,世界上那么多双胞胎呢。”她轻快地回答他。
“可如果是一个人呢?”
“什么意思?”
“一个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裴嘉怡的大脑CPU要被他这复杂的不知道是生物学还是哲学问题干烧了,她想了很久,才道:“那这个人,一定经历过天翻地覆的事情。”
周家傲的眼泪是在这一刻落下来的。
一滴一滴落在嘉怡持伞的手背上,就像在伞里,下了一场无声的小雨。
她有些懵,但还是低下头,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纸巾塞进他手中,道:“你知道吗,我每次难过的时候,就喜欢找个小房间把自己关起来,这样我爸爸妈妈和哥哥就都找不到我了,但是他们完全找不到我也不行,所以我又会偷偷弄出点动静,在他们找到我的时候,生气地说,谁让你们找我的。我是不是很奇怪?”
少年没有回答她,只是一滴一滴地掉着眼泪,像要把这辈子连同上辈子的眼泪都掉出来了。
她叹口气,“其实我就是想要我家里人都关注我啦,哪怕很难过的时候,只要有一个人找到我,我的心情都会变好,可是如果哪天我很难过很难过,可是一直没有人来找我,我可能就会一直不开心了。”
“嘉怡,你现在过得幸福吗?”
他问她。
少女侧了侧头,对这个问题感到些奇怪,但还是认真地回答他:“我觉得我过得很幸福。”
他终于懂了这个平行世界里她最大的不同了。
不是“她”非她了。
而是,她变幸福了。
他是如此的自私,自私地只想要她的温柔、包容,只想要她的世界全部都是他的模样,可是那样的嘉怡,是用她整个悲惨的童年换来的。
她被磨平了棱角,她在责骂里过得战战兢兢,她用讨好来换得别人的好脸色。
可是幸福的她本该是张扬明媚的。
原来这才是上天想要告诉他的答案。
他们错过的那一辈子,是注定要错过的,因为一个被绑在刑架上的他,救不了另一个刑架上的她。
就如同十九岁的他,永远无法明白,在那个海边她为什么会哭得那样伤心。
他看到了她的好,却没看到她遍布鲜血的双足。
他自以为的爱,每一步都在将她推远。
原来这才是真相。
他从未,真正的,了解过她。
“周家傲。”
“嗯。”
“我们算朋友了吧?”
“……算。”
“下来吧。”她将手伸向他,一如他记忆里那样温柔道,“你带我去吃米线吧。”
少年的手指回握住了她,将她拉进怀里,紧紧环抱。
她有点儿茫然,有点儿无措,但还是借了这个拥抱给他。
她只是听从本心的善意,无从知道,面前这一个陌生又悲观的少年,是带着上一世的爱意,在赴死的绝望中,又一次被拉回了她的身边。
这一次,他们从朋友开始,从真正互相了解,进入彼此世界开始。
他再不要,重蹈覆辙。
——
希望有人能明白我为什么先写家傲和平行时空嘉怡的番外,很多事情都有理由,但创作者说得太清楚就没意思了。
下一个番外就写嘉怡和嘉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