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升腾,模糊了龙垣的面孔,秦牧野看到他眼尾越发妖异的纹路。水汽沾染在龙垣微垂的睫毛上,迅速凝聚成水滴,顺着他的面孔滑落。
乍一看,就像是那个疯子在哭泣。
然而,那只是错觉。
眼前的是龙垣,是那个蛰伏百年,将整个三界玩弄于鼓掌之中,借秦牧野摆脱了盘古玉盘束缚的龙垣。
这个注定会成为无数人噩梦的男人透过水雾看着秦牧野,唇角高高翘起,眼神愉悦惬意,唯有声音嘶哑阴狞。
你有所求,是因为和你成婚的女人么?我呢,我算什么!从没有人问过我想不想要你的道骨,你只说不恨我,是可怜我么?
秦牧野不明白疯子的想法,他淡漠道:可怜你?何必,要可怜,也该天门宗和修士们去可怜供奉仙家,却随时可能被灭族的凡人。
微风拂过,缭绕的水汽被吹散,温泉中的龙垣身躯发颤,他贴到池边,伸长手臂想拉住秦牧野。
但秦牧野退了一步,再一次躲开了对方。
看,你明明讨厌我,却假惺惺的说不恨我,秦牧野,你真虚伪。
龙垣摩挲了一下指尖,托腮笑嘻嘻道。
习惯了对方翻脸如翻书的秦牧野:
他说什么来着,龙垣在变脸一道的确颇有造诣。
你说是那就是了。现在的确是你说了算,我打不过你,你甚至还想霸占我的浴池。
秦牧野和龙垣四目相对。
龙垣总是将心思隐藏起来,宛如戴着完美的面具,但此时听了秦牧野的讽刺,他再难维持住假装的不在意。
笑容消失,龙垣的神色极为烦躁,他伸手把刚开始愈合的伤口撕开,粗暴的将药粉撒到伤口上。
伤口再次鲜血淋漓。
龙垣低着头,濡湿的长发将他的面孔遮在一片阴影里,他也懒得再在秦牧野面前装样,直接阴阳怪气道:可怜?这世上到底谁才是可怜虫,谁知道呢,但总归不是你,自然也不能是我。
道骨,算计,天门宗,是他们两个之间的死结。
龙垣用手撩起温水,冲洗掉肩上的血渍。
秦牧野的道骨,他难道想要吗,得了那副道骨,他便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盘古玉盘的附庸,变成了天门宗实现野望的工具。
但是,龙垣想,他凭什么要用自己的一生,去替他的父亲实现那荒诞又可怜的野望呢?
可容不得他不要,因为他太弱小了,哪怕是成了最年轻的金丹修士,依旧无法反抗宗门强加给自己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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