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宝楼顶的夜风很凉,朦胧的月色照映苏意无神的瞳孔,眸间正焕发出满月般的朗朗清辉。
他抿嘴笑了笑,终于可以心无芥蒂地说道:嗯,谢谢你了,大哥。
呃苏衷白净的面颊倏然擦上绯色,近乎手忙脚乱地端起杯子往桌子上倒茶,发现不对后连忙缩手,又碰掉了放在桌沿的折扇,向苏意生动诠释了什么手足无措。
他也不想失去冷静!
可是小弟叫他大哥耶!
苏衷有些恍惚地想。
苏意被他的动作逗笑了,聚财更是绷不住地笑出声,然后赶紧捂住嘴,免得事后被上司灭口。
苏衷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张永远淡定的面孔总算露出点青年人的朝气与腼腆来。
彼时彼刻,苏凭易洗漱完毕,换上水青色长袍,手持折扇,犹如一阵吹绿江南的春风,施施然从屋里出来,正好听见小儿子那声清清脆脆的「大哥」。
然后,他酸了。
就像喝了一坛陈年老醋后又连吃三大框酸柠檬那么酸,让他禁不住直把扇柄捏得嘎吱作响。
意儿都没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
苏凭易心中波涛汹涌,面上却未表露出一分,只淡然地走到水镜前坐下,径直占据苏意的视野。
看到他,苏意立马想起原身与他的父子纠葛,不由自主地一撇嘴,旋即挤出一个笑容,阴阳怪气地道:苏先生,您也在啊?不是去沐浴更衣了吗?回来得这么快?
呃说句实话,苏凭易料到苏意对自己的态度不会太好,毕竟自己有前科在。
可是这与苏衷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苏凭易心里一阵凄凉。
苏衷在旁边悄悄看了自家父亲一眼,虽然知道这样很不好,可小弟对他与父亲的差别对待还是让他不由得心里暗爽,眼里盛满笑意。
捏着扇子的手紧了又松,苏凭易毕竟是老江湖了,很快便想到恰当的回应,轻轻叹息道:抱歉,为父先前忙于铸剑,仪容不整,必得换件干净衣裳才能见人。意儿可是等急了?
谁等铸剑?铸什么剑?反驳的话语说到一半苏意突然察觉有异,涣散的眼瞳浮出些许疑惑。
不会是帮他铸剑吧?
苏意隐隐猜到了什么。
果然,苏凭易合拢折扇搁至一旁,微微笑道:自然是为我儿铸剑。为了将你的铁剑改造成合适的剑器,为父忙碌一整日,引得旧伤复发数次,不久之前方找到恰当的改造之法。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话里话外却都在说自己的不易,提及旧伤复发时,甚至以袖掩唇低低咳嗽,面色是恰到好处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