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没两天后,宣誓存在感的花束就在每个清晨送来了,有时枝干上还能感受到人握过的余温。昨日的是小巧的桔梗,前日的是洁白的栀子花,许扬在各种的芳香中日渐觉得自己要失了理智。
心乱地拿过丁香花,出门经过走廊行至书房前,他听到在庭院里打扫残叶的仆从都停下手中的活,小声议论起来。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将军府,只怕是那夜那个奇怪的白发男子。
说起来,对方莫非不是人而是妖!听说宫里现在越来越多人偏向刺杀陛下的是妖,都已经开始寻高人祈福了。
听他们越说越接近真相,许扬无奈地转过身来,嘱咐道:你们几个,分内的事早点办完,然后全去库房整理杂物,腾出大一点的地方。今日我要出门采买些东西。
见被发现,仆从们迅速立正行礼:是。
迈进书房,将携带冰晶的寒风屏蔽在外面后,许扬从柜子里又拿出了一只瓷瓶插花,再放到离窗户近的矮架上。大概是因为冬日的温度减缓了花朵的败落,前几日的那些花还展现着勃勃生机。许扬心事重重地洒了些水,才回到案桌旁处理昨夜没有决定下来的军务。
回京的这几月,西北边关一片安宁,留守在空迟城的将士时常来信汇报百姓的安顿情况。收复空迟城后,留给军队的时间并不多,猛烈的风雪没有多久就如约而至,直接刮塌了被毁坏的房子,甚至吹得囤粮乱飞。所幸,大多平民百姓愿意先退到后方的小城,但执意留在家乡的也不在少数。
按说这些战后的烦杂事不用许扬来愁,毕竟空迟城如今是穆老将军在坐镇,许家从前线退了下来,只留了一小支精锐。但钟家挤进来的军队由于钟浩被扣下了帅令,变成了无头之兵,被其他两支军队排挤之后耍起了无赖,强待着不回自家镇守的区域,也不出力。
许扬昨天收到的便是副将的手信,通篇不顾形象地哭诉。他想了一夜,觉得不该在这时跟钟家在朝上对峙,故还是批注了稍作忍耐的指示。
又执笔写了给穆老将军的亲启信后,许扬从书桌边缘拿过信封,无意挪动了几张纸。他随之抬起眸,一眼便看到了言琛曾经写过的诗词。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许扬当时只觉得言琛写这首诗全因明理书院的教授,而之后因夏晨到来对方使出的小心思以及那句完全不害羞的表白,现在看来都不能用孩子的天真烂漫来解释。
对方也许很早就在暗示,甚至是明示许扬自己,他已成为了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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