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在他孤身穿越过来的那几年,给了他这个孤儿院出身的孩子从未有过的母爱,如今她死了,时寻绿却连给她安稳下葬、落叶归根的机会都没有。
子欲养而亲不待。
掌柜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莫传烟死去的惨相,不知想到了什么,浑浊的眼珠映出通红的火光,犹豫了半晌,才慢慢挪到云亭身边,哑声开口:小仙君。
云亭看向他:怎么?
我,我..........掌柜的磕磕巴巴说了片刻,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差点咬到舌头,好不容易捋顺句子,张口缓慢吐出几句话:今日的情形,我都看见了。
云亭眉心一动,面上不显分毫,安静地做出聆听者的姿态。
这位小仙君的血,治疫毒有奇效。实不相瞒,我家小儿前阵子出门经商,回家后也感染了疫毒。我害怕被人发现,便将他藏于破庙中,已有三日。
我观他面相,或许明日便会身亡。掌柜的面露惭愧与惶恐,颤抖的声调泄露了些许无奈的心绪:不知小仙君可否帮帮老夫,救救小儿?
他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犹豫,苍老如树皮的指尖局促地摩挲着衣角,发出沙沙的声音,透露出淡淡的尴尬。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了。
人家的母亲刚死,自己就迫不及待地提要求要救自己的孩子,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怎么说呢,怪不人道的。
但他也是个父亲。
就像时寻绿为人子,他为人父,本质上是一样的。
难以舍弃的血缘牵挂。
云亭想到这里,面上似懂非懂。
他是血脉苏醒后天地唯一一只鲛,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孑然一身,胸腔里跳动的是冰冷的琉璃心,只有情到最深处才会流泪,眼泪却只能化作冰冷的鲛珠。
但时寻绿和他不一样。
他的心脏是温暖的,眼泪也是。
思及此,云亭转头看了时寻绿一眼,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再说吧。
没有明确拒绝就是好消息,掌柜的松了一口气,复又皱起眉:麻烦小仙君帮我说说情,最好今晚就出发。
云亭无可无不可,只道:他的母亲刚刚去世,麻烦您多给他一点时间,可以吗?
当然,当然。掌柜的也是爱子心切,闻言脸上的尴尬更甚,原地搓了搓手,悄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