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亲的全面接管根本没有通知,甚至没有和几个大股东通气,就是推开会议室的大门,直接到他身边,一面疾风骤雨般询问情况,下达命令,一面站在他的座椅旁边,等着他让出主位。
即使这是感情深厚,并且十分宠爱自己的父亲,任景年也觉得很屈辱。他甚至判断不出是被全家讨好多年,自己暗恋许久的心上人痛殴更耻辱,还是父亲一旦回归自己在公司经营出的威望都破碎掉,像个他妈的脆弱的肥皂泡泡更耻辱。
然而,他父亲的接管也完全没有改变这恶劣的现状。任景年也就被拉回了多年前,自己有记忆开始,就深埋在内心底层的卑劣。
他是知道父亲和原配的经历的,但要七八岁才从别人口中得到了外界版本。在他的记忆中,父母恩爱,般配,是以为爱而结婚,而那位早死的原配夫人都没有留下一儿半女,再加上嵇家女儿死后根本不搭理他们,于是他妈妈是续弦,或许还是个不光彩的小三,气死了原配的事,在任家其实没有什么存在感。
但嵇家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
按理说以任家的家财,以任景年父亲的个人能力,别说是死了一个老婆,哪怕是他抛妻弃子,强行离婚,各种不当人,真的气死了原配,外头情人小三一大堆,也不会是特别大的问题。作为他父亲唯一的儿子,任景年身边应该少不了人奉承。
但问题在于嵇家势大,而且无论他父亲怎么自证清白,怎么试图挽回,终究还是和这一门姻亲失去了往来。偏偏大多数人一定要选择站队,定然会选择站嵇家。
那时候那位原配夫人的父母还没有去世,他们对女儿的死耿耿于怀,不予追究其实就证明了确实是没有证据,但不代表他们就原谅了很快再娶生子的前女婿。
任父怕被他们暗中报复,背后捅刀,倒掉得不明不白,在任景年的整个童年和青少年时期,没少和妈妈一起被任父带着,出现在任何嵇家可能出现的场合,诉苦求情,甚至拿原配出来卖惨。
所以任景年的整个成长过程,其实可以说是很凄惨。
他交不到太多朋友,甚至被崇拜嵇沄,或者对嵇沄有点想法的人给孤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任景年对嵇沄有了别的心思。
两人从来没有什么交集,任景年还被硬逼着叫嵇沄舅舅,但其实他们两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比仇人还疏远一点。这没有妨碍他妄想,去憧憬一个影响力十足,又非常完美,过着他渴望的人人都喜爱他的生活。
没有人会对嵇沄翻白眼,当面阴阳怪气,所有人都欢迎嵇沄进入他们的圈子,赞赏他的能力,公正对待他的努力,帮助他做出成果。嵇沄永远被簇拥,被爱,得到只基于本人的评价。
时间长了,这种妄想似乎让他眼里再也看不进其他人,因为连他自己都比不上嵇沄,他又会抛弃对嵇沄的执念,去喜欢谁呢?
任景年以圣人的要求去要求那些追求自己的人,然后十分恶劣地恐吓他们,赶走他们,无情地摧残他们。他对此一点也不觉得抱歉,反而理直气壮。因为父母虽然在外名声十分普通,但对他确实给予了无限关爱,宠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