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辞别的时候,嵇沄就在门后,听着他对自己许愿,要封狼居胥,要大胜而归。嵇沄毫不怀疑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弟子,更不会怀疑魏如璎的天分。在原本的剧情里他要什么没什么都能成就昙花一现的名声,如今早早接受了自己的教育,不应该更愚蠢才是。
指挥才能是一种天赋,没有就是没办法,但倘若有天赋又能接受相应的教育,谁也说不好他的极限在哪里。
即使如此,嵇沄也还是担心。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已经足够残酷,而说到底魏如璎还只是个孩子,他若是受了伤
嵇沄还是把门打开了:进来吧。
魏如璎没料到向来很愿意装聋作哑配合别人的老师会这样,在自己没有要求进门,分明想匆匆辞别的时刻要自己进去。但他也无法拒绝,沉默着踏进门内。
嵇沄习惯了各种境遇,因此即使现在是侯府主人,但也不曾在身边多留几个人,书房门一关,更是只有他们二人。魏如璎心中忐忑,又生出些许别的期望,转过身看着他走进来,从柜子里拿了个包袱,又摸出一只小小的锦盒。
这包袱里是金丝甲,锦盒里是我炼制的丹药,你先换上金丝甲,然后把这药吃了。嵇沄的态度很平淡,且丝毫不打算解释这两样东西的来历。
魏如璎的行李是他准备的,衣食药物全都不缺,甚至连银票都塞了厚厚一沓,没想到临别时还有东西赠送。
要是换个人跟自己说这是丹药你快吃,魏如璎怕是恨不得将他扎个对穿。皇帝近些年开始求仙问药,想要长生,弄得宫中乌烟瘴气,到处都是僧道。贵妃也无法,跟着对那几个国师求仙信教,魏如璎的母亲王才人经历了坎坷的一生,也愿意求个来世的期望,因此跟着烧香拜佛。
魏如璎很不喜欢这样。
但他不相信神佛,却相信嵇沄。何况在听到丹药这两个字的时候,魏如璎忽然发现一件事:嵇沄三十许人了,又时常劳心劳力,虽然表面波澜不兴,但他私下费的心力并不少,怎么会不仅不曾变老,甚至好似永远停驻在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他眼角竟然一根多余的纹路都没有。
魏如璎打开了那只锦盒,见里面摆着一颗散发微光的雪白丹丸,心中立刻诧异起来,忍不住抬头看了嵇沄一眼,随即便毫不犹豫地将丹丸送进了口中。那雪白的丹丸入口即化,变成一股略带参味的药液滑进胃里,霎时带来一阵穿透四肢百骸的暖意。
这不像是骗人。
随后魏如璎打开那只不大的包袱,见到里头是一件淡黄色的细丝编织的软甲,捏在手里流水般柔软光滑,韧性超乎寻常,等他卸下身上的甲胄穿上身的时候,便发现此物十分贴合身形,穿上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嵇沄在一旁捧着茶,淡淡地吩咐:就算是睡觉,这件软甲也不要脱下来。我给你准备的药丸药散,内服外用,你一个人十年也用不完。到了那里,要与士卒同甘共苦,银钱药物也不要可惜。乞活军残忍无情,倘若投降你看着办吧。他们能从一无所有到占据几十个州县,不是没有本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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