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沄想了想,干脆把木板交给他来刨,自己在一旁指导,魏如璎不是普通的孩子,他体质本就强健,力量也不小,被嵇沄不动声色洗筋伐髓,又苦练武艺,刨个木头更是不在话下。
说实话,比现在根本没有习武体质的嵇沄要好多了,只是他毕竟不懂制琴,每一步都需要指导。
魏如璎倒是乐得如此,快活地做体力活。在他心里,一直觉得老师是文弱君子,轩然霞举,哪能做这种粗活?
他正干得热火朝天,许病消过来了。
他现在名义上还是府中的马奴,但每日照顾马匹不过是应卯而已,真正忙碌的是识字和习武,都从基础开始。
将来的他或许是一个被各方面压力逼反,又酿成暴力性格的君主,但现在的他也不过是一个出头无门的少年,在确信嵇沄确实准备栽培自己之后,他立刻就对这位清平候充满感激之情,甚至愿意为对方赴汤蹈火。
第一次吃饱饭,还洗了澡,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短褐的许病消见到嵇沄后,立刻就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他不是嘴笨,而是环境造成的被迫缄默。现在的他,没有得到流民堆里野兽本能换来的权威,也没有什么场合需要说话,所以根本就不开口。
嵇沄知道魏如璎还是在意他,何况认字这种事不需要他亲自教在他心里,本来也没打算无差别奉献自己。毕竟魏如璎是他的另一半,许病消从这个层面什么都不是。所以他让长安教许病消认字,让魏如璎示范教导对方如何练基本的拳法。
如此下来,魏如璎的敌意退去,又亲眼看到许病消的力大无穷,天赋卓绝,虽然不肯承认,但心里也认同了嵇沄的眼光,不再对他说什么了。
只是每当许病消过来的时候,魏如璎仍然会流露出一种靠近嵇沄的倾向,颇有圈占地盘的意思。嵇沄无奈,头也不回地拍了拍紧贴在自己身侧的魏如璎的后背,就察觉到了小孩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小孩真可爱啊,嵇沄第一次发出这样的感慨。
许病消只是例行公事,来嵇沄面前展示学习成果。他的文化课需要慢慢跟上,兵书现在是读不懂的,但武学造诣却肉眼可见地突飞猛进,嵇沄就让他每隔五天来自己面前演练一番,这套滚瓜烂熟,才会授予下一套魏如璎已经教不了他了。
这人确实是战场上一头猛虎,深插进敌人防线的一把好刀,嵇沄不得不承认,用天赋和皇位换痛苦的前十几年,怎么都是划算的。
魏如璎在嵇沄身侧,幽幽地看着许病消,眼神如一片暗沉沉的海。
他承认,许病消是很有天赋,值得培养,但只有对方离老师远一点,别用这种崇拜的仰望的盲人第一次看到太阳的眼神看着老师,他才会承认这一点,才有心情谋划该如何收服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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