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傅恒似乎突然好奇:“你跟高贵妃又怎么会有交集?”
时春抿唇笑了:“自然是我进宫选秀时候的事。”
她见傅恒感兴趣,反正之前的谋算他全都清楚,她也就一点隐瞒都没有的将进宫前后的事都告诉他了。
傅恒大笑,笑得难得畅快。
“如此,你这宫中生活,倒真是热闹得很,若论秀女中谁最能折腾,自然该是你,只是我倒觉好笑,之前皇后娘娘那里,屡次表扬你行举端庄,从不失格。如今想来,她们都被你骗过去了。”
时春难得无话可说。
傅恒笑完,才正色,转头问她:“你既如此不想留在宫中,便是不愿被束缚在那吃人宫墙内,可如今富察家亦是深宅大院,我入朝后,只怕你更是清静不得,后悔吗?”
时春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说道:“我听庄子上的老管家说,富察家在杭州亦有宅子,都说苏杭胜过人间无数,明年再休假,你愿意带我去看看吗?”
傅恒没有在上个问题上执着,他说:“好。”
“不仅如此,关外雪山连绵,有个老庄子就在长白山下,下一年冬天,我带你回老宅嬉雪;甘肃有沃原马庄,蓄养河曲马千匹,到时候我带你回去,你挑一匹喜欢的,带回京城养着;承德我们也有避暑庄园,虽不如离宫巍峨,但设计精巧,傍山而居,那里种着杏仁,你可以多做些杏仁露寄给额娘,额娘近年眼睛不好,已经不怎么离开京城了;你若不嫌弃,我便带你去吃驴肉火烧,那厨子祖上是前朝的御厨,后人不愿意进宫,皇上也不愿意勉强他,每次驾临热河行宫都会微服去寻;你去过蒙古吗?那里的那达慕热闹非常,蒙古勇士与我们的作风不同,粗犷又豪气,到时候我带你去,亲手为你烤一只羊……”
时春静静地听着,眨了眨眼。
“好,”她忽然开口:“我等你带我去。”
她转头对他笑,面庞恬静,但却仿佛被什么点亮了一些神采:“我出生在北京城,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小时候随阿玛去河北办差,但就算是那样,我也整日被留在驿站,从来没有看过河北的大街是什么样的。傅恒,我很高兴。”
傅恒眨了下眼,看着她,忽然移开了视线。
“我只是不想,”他开口说,声音低沉:“让你这一辈子困在富察家,跟额娘一样,永远和京中的贵妇来来往往,空耗光阴,浪费你的才情。”
早在除夕那一夜,他便为她感到惋惜,然而帮不得。
他人生中从未有过那般无力的感觉。
但既然命运作弄,上天把她的人生交到他的手上,他是她的丈夫,她一生的悲哀喜乐都由他掌控,她的命运如何,便只能依靠他。
他便想让她快乐,让她活得自由些,让她比那些行尸走肉活着的人,活得鲜活。
他要向姐姐证明,人并非无力掌控自己的命,规矩能束缚住人的身体,但不该任由精神也被绑架。
他富察傅恒的妻子,本不该活得不快乐。
那些后宅间的迎送往来,在他看来让他厌烦,男儿顶天立地,自当建功立业护持家人,如若靠着这些手段得到功名利禄,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看!银色的锦鲤!”
时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傅恒看她在船边往下看,担心她掉下去,扶住了她的腰。
时春看了看水中的锦鲤。
当天下午回房,她画了一幅泛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