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无名先抬起了头,她不久之前才强行破了庞如意的禁锢,此时正瘫在椅子上修养,转头看到陈去锦有些迟疑,就朝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陈去锦随即拉开一张椅子,坐在靳司鱼的对面,交握着手,淡淡地道:“在你眼里,也许我只是晁帛的一缕残魂。但是对于我而言,从我恢复意识的那刻开始,我就是全新的人。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想过的生活,还有……”她微微垂下眼,温柔地笑道:“还有想要喜欢的人。”
如果不是姚樾先一步找到她,对她施了咒,她肯定不会出现在靳司鱼身边。
陈去锦眼底有一丝犹豫,但很快,她的目光就变得明亮果断。她心里是感激闭目童子的,如果不是他阴差阳错地烧毁了符咒,她可能永远也做不回自己。
“早在我遇到姚樾之前,她的力量就已经凌驾于我之上。可是她并没有直接杀掉我,而是想利用我接近你,杀了我取而代之。”陈去锦缓缓道出真相,突然抬头看向靳司鱼,“我虽然不敌姚樾强大,但是我感觉得到——”陈去锦站起来,真诚地笑道:“她其实舍不得伤害你。”
靳司鱼手指一顿,指腹穿透玻璃,有一刹那的惊慌,某些微妙的情绪一下子占据了她的大脑。
陈去锦微微叹气,脸上却还是带着标志性的笑容:“我其实最没用了。没有拯救苍生的宏愿,也不想对谁复仇。我想啊,人一辈子就短暂数十年,不想就这么打打杀杀地浪费了。”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慢慢移向了门口,“有些事情,别太执着。”
靳司鱼听着陈去锦和寄无名离开,却没有挽留。她其实很想问陈去锦一个问题,可是她每次话到嘴边,却都难以启齿。果然啊,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姑娘了,再给她一封花笺,一个回头,她也不可能对晁帛,说出那四个字。
陈去锦说自己执着,可是她这么多年能坚持下来,也唯有一个执着。以前她心里守着的,是一个晁帛神君;而现在,她守着的,却是天下苍生。
“她舍不得伤害你。”这句话突然在脑海里响起,靳司鱼有些走神。窗外渐渐下起了小雪,她想退回到屋里,却在下一瞬间跌入一个毛绒绒的怀抱里。这怀抱温暖而馨香,靳司鱼下意识推开她,而后退到了一个相对空旷的区域。
她不知道姚樾来了多久,心里气自己怎么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却不知道姚樾正打量着她,然后轻轻地勾起了唇角,“你白天还口口声声要帮我,怎么一到了晚上就跟我玩这种花样。”
姚樾捏着一颗已经被揉的面目全非的纸丸,走向靳司鱼。靳司鱼心知,自己再怎么挣扎也跑不掉了,干脆也不再争辩,直接伸出手道:“我跟你回去。”
“回去又让你死一回?”姚樾似乎是被气笑了,目光划过靳司鱼的手腕,冷冷地说:“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如果你敢再犯,别怪我对你的那群小朋友不客气。”姚樾话音未落,就将靳司鱼猛地一推,魂魄散落的地方凝聚成一朵小小的海棠。
姚樾沉着一张脸,走到窗前。此时,陈去锦和寄无名已经踪迹全无,但是她却轻轻地笑了起来,好像马上就会发生什么令人惊喜的妙事儿。
靳司鱼从自己残魄的身躯里醒来,立刻就闻到一股酒精的味道。果然,想死也没那么容易。她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只觉得身心疲惫,甚至连睁开眼皮子的力气都没有。四周静悄悄的,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呼吸声,好半天,才隐约听到点滴“嗒”“嗒”“嗒”的轻缓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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