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平唯一的,最好的学生便是裴枭白。
姜予掀开了丝绒灰布的一角,布下被遮掩的琴体已经有些旧了,黑色的喷漆早没了光泽,但依然被擦的很干净,上了一层薄薄的保护蜡。
没有在裴家看到他旧时记忆的琴,想着那些纸箱也只能留存部分小件的物体,他还以为琴早在当年便被原来的房主卖掉了。
原来琴没有被卖掉。
原来他母亲姜玥的琴在这里。
姜予很难言明自己此刻心中的感受,他以为自己会感到意外和惊异,但并没有,他一点儿也不惊讶。
他慢悠悠地在房子里晃悠。
厨房里的锅碗还在消毒柜中没有取出,烤箱旁贴着一个蛋糕杯的配方,冰箱里剩了几根萎蔫的芹菜,阳台养了几盆仙人掌,在干巴巴的土里坚强地生长。
与其说这是一个家。
不过说这是一个被搬空了的常住酒店。
姜予最终按下了西户卧室的门把手,走了进去。
卧室终于有了一点住人的痕迹。
连着卧室的书房客房全被打通改造成了一个宽阔的衣帽间,挂满了套着防尘袋的名牌衣物,定制的表架、袖扣区,和一整面墙的落地镜。
床上的真丝四件套只有一半的凹陷痕迹,而床的摆放位置和方向很是特殊,没有落在阳光最好的区域,也没有坐北朝南。
它贴着一面墙。
姜予上前走了两步,歪着头想了想,耳朵贴在墙面上,屈起指节敲了敲墙面,传来沉闷的“咚咚——”回声。
和那晚月色下的敲击无声地重叠。
床的位置不好,一条长桌便取代了窗前的空间,桌上难得出现一个玻璃制的透明花瓶,里面的向日葵枯黄,还掉了一圈的细渣,却没有被主人家丢掉。
椅子不远不近,坐在上面一抬首,便能看到晴空万里和夜间的皎月星尘,和远处高低错落的楼房。
一件柔软的黑色羊绒里衣随意地搭在椅背上,是熟悉的牌子,经典的款式,裴枭白送过他一件同款白色的。
姜予将它捏了起来,凑近鼻尖嗅了嗅,只闻到了淡淡灰尘特有的味道。
没有嗅到自己预想中的气味,姜予捏着衣领的指节用力地泛了点白。
他拉开桌子的抽屉,第一层里放着几条压的平整的字条。
那是他给“邻居肖先生”的回复,最新的一张便是他拒绝了对方提出的“拼饭”建议,和问对方的分化性别是什么?
字条旁边堆满了揉成一个个团的废纸,姜予一个个将它们展开。
里面有的写着“没有关系,只是多做一份盒饭”、“是我做的不合胃口吗?”、“我可以学别的菜品,你再尝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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