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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天,她记不清了,只记得有一天病症突然恶化,她的身体随着精神的衰弱急速衰败下去,又如迅速枯萎的花枝。

可她也有和别的临床试验的志愿者交谈, 所有人都健健康康的, 除了她。唯一一个也有相同症状的, 和她一样都是从丧尸潮里抢救回来的人,她的疑虑也渐渐打消。

衰败的身体让她难以思考更多的事了,有时候她刚打算做什么,结果没过几分钟就忘记,她偶尔自嘲自己是金鱼,有时只有7秒钟的记忆。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从小到大的回忆开始淡忘,就连母亲和银阿姨的脸都开始模糊时,她难以遏制的惶恐起来。

记忆的衰退让她依赖护士送来的纸笔,惶恐的心绪让她拼命记下还没开始遗忘的回忆,无论是儿时的学校还是那个温馨的家庭,她尽量在病房的桌前,事无巨细地写下来。

可是她发现,一切都绕不开另一个人。

她十几年的时光,每天的岁月,都有那个人的影子。

等她回过神来时,桌上的本子已经写满了他的名字。

雪白的纸面上歪歪扭扭的字,像是呐喊。

脑海里再度浮现他冰冷又淡漠的眼神,就像是镌刻在她记忆里无法拔除的钉子。有关他的印象都被冷漠自私取代,其余的一切都随着衰退的记忆淡去。

不是这样的。

她呼吸急促起来,眼前的世界开始摇晃。

像是为了作证她的念头,她开始拼命回想起有关他的一切。

仿佛回到了那个寒凉的下午,7岁的她坐在县城医院的椅子上,在病房外等着母亲。开着门的病房里,母亲陪着一位一身血的阿姨。也是在那里,她第一次见到他。他身上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裸露出的皮肤上是大片的淤青。小孩的眼神冷漠又疏离,打招呼也透着公式化的客气。

后来.....

她环抱着头,发出隐忍的痛呼,每当回忆起有关他的往事,脑海深处就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她却犟着脾气,逼迫自己想下去。

后来,母亲和那位阿姨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她也和他开始结伴上学。同校不同班。有次约好时间一起回家,她却迟迟在校门口等不来他。等赶到教室一看,他被数个同龄的小孩围着,他不合身的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地上是撕碎的课本和作业,垃圾桶里一点黑色是他的书包。污言秽语里,她见他突然闷不做声地一把踹翻面前揪着他头发的同学,顶着被扇红的脸,抄起椅子将围堵的同学们砸翻,每一下都带着狠绝的力道。

一地怒骂呻/吟声里,他沉默地捡起书包和碎纸,一撅一拐地直接走出了教室,路过门口的她时,扫过来的眼神麻木又淡漠。然后,他的名声一片狼藉,他在学校里越发沉默寡言,同学们连带着疏远了和他交好的她。

疼痛像是黄昏时的黑夜侵袭白日,好似要将她的脑袋劈开来,她紧紧咬着唇,鲜血倏然流淌,打湿了写满他名字的纸张。

后面呢......

高中的他不再那么沉默寡言,却尖锐到展露各种锋芒,像是刺猬。面对她的好心,他时常是无视或轻讽。哪怕是在母亲和银阿姨的葬礼上,在一片哭泣的宾客里,他却至始至终没掉一滴泪,像是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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