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吼声落下,耳边嘟声一闪,喂、喂?!言执!言
对面挂了电话。
*
公寓里,厚重的深紫色绒面窗帘将屋内装置成了完全的黑色,唯余床头电子时钟一丝幽白的亮光。鱼缸中的热带鱼无精打采地沉在水底,旁边白光在水中被曲折成了宽幅的光带,不一会儿,黑色的手机也沉进了水底。
年轻男人收回手,撑起身子略略停顿了一会儿,黑暗中,他的剪影站起来,个头高挑,肩线宽阔,他从床上走到另一侧,长腿一曲,踏下榻榻米,脚步虚浮地前进几步,找到门把,唰地拉开。
感应灯亮起。
门边人有苍白的皮肤、深深凹陷的眼窝,半阖着的眼眸里一片迷蒙的灰暗,眼下一圈浅淡的青色阴影证明他长期缺觉。
他没穿上衣,精壮的上半身赤/裸地被映在盥洗台的镜子里,劲瘦的窄腰下异常松垮的黑色绸裤几乎拖到地面。
昨天玩的太用力,导致今天肌肉略有些紧绷的拉扯感,他转动一下脖颈,停在一个向下的怪异角度,抬手时右臂肌肉自然绷起,线条流畅而饱满。
捂住酸痛的部分捏了捏,他走向淋浴间。
经过镜子前,余光瞥见大臂内侧的那道模糊阴影,眸光几不可察地愈发晦暗了两分。
拉开玻璃门,花洒里的热水喷涌而出,他站过去,任由热气在身边氤氲,直至充满整间浴室。
二十分钟后,他裹着浴巾出来,一头黑发还在滴水。
黑暗里不知什么在震动,他走过去,准确地在那地方摸出另一支黑色的手机。
是它在震。
他按下接听,夹在肩膀与耳朵之间,顺手抓起桌子上的烟盒在桌沿边一磕,细长的白色烟身在暗处很好辨认。
抓起打火机点火,微凉的薄荷吸进肺里,他缓而深长地吐出一口白雾,开始听手机那头的人讲话。
IZZY、IZZY?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嗯。他发出一个单音节,太沉,连他自己都听不太见,你说。
我打听清楚了,今天是耀斑的沙利文过来,但不是现金。
我知道。他用左手拿电话,右手夹着烟在杂乱的桌面上摸索一会儿,寻到个圆盘似的东西,拿起来一按。
电动窗帘缓缓向两边滑开,露出下午昏沉的天光。
他眯起眼睛。
你知道?那你还来吗?
来。
为什么,你喜欢画儿?拜托,艺术品哪有现金刺激!再说了,沙利文的东西,我不太相信是真的。要是真值那些钱,他才不会拿出来赌。
他吸了口烟,薄荷的味道在口腔里绕了一圈,右手落下来掸了掸烟灰,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真在他手里,是挺浪费。
你真这么喜欢?
谈不上。他将烟摁灭,淡声道:就是想要。
懂了。我去帮你探探真假。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