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灯开着,光线只扩散到他身前一寸的距离,看起来他像是被落在黑暗里的。
他穿着言真送的那件外套,黑色的飞行夹克在这样的冬夜里显得格外冰凉。空气里有她身上的香气隐隐约约在鼻间沉浮。
浴室的灯亮着,磨砂的玻璃之后,氤氲出一片茫茫热雾。
微微眯起的眸子里,浓郁的黑色充满了锐利,仿佛随时都要刺破这片浓雾,直抵向某处更深的地方。
言真洗得很快,浴室门一开,蒸腾而出的热气一碰上外间的冷空气,很快便消弭于无形。
她裹着睡袍,长度堪堪盖过膝盖。裸/露在外的小腿匀称纤细,月色从阳台外洒进来,给这截软白的肌肤渡上了一层溶溶温柔的晕。
室内沁凉,视线最先触及的那段小腿微微并拢了一下,接着往上,言真雾气弥漫的眸子里已然找不到焦点。
言执眼尾一挑,他听见言真轻声说:我先睡了。
不等他回应,她径直回了房间。
敞开的浴室大门里,过于强烈的光线照亮了言执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
就这样睡了?
*
房间里,言真被冰冻的大脑经过二十分钟的沐浴已经解冻了。
钻进被子,脑袋一沾到枕头,眼前就晕开了一片辨不出细节的光影画面。
何蓉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放。
你动心了吧?
动什么心?
对谁动心?言执吗?
言真摇摇头,不可能的。她怎么可能对一个高中生动心?
虽然这个高中生一点也不像个高中生。
黑头发,黑眼珠,皮肤白得像常年见不到太阳,尤其那双薄唇,总透着种冷淡的刻薄。在孤儿院见他第一面,他在身后窥视,她还以为他不是个人。
不过后来慢慢发现,他好像也有温度。
只是这种温度,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偶尔温暖;偶尔深沉;偶尔冲动;偶尔幼稚;偶尔看她的时候,会让她有种心慌感。
对,是心慌。
才不是心动。
言真将被子拢在怀里抱着,闭上眼睛,脑子里纷飞的光影线条开始出现模糊的画面。
难得的灵感时刻到来了。
茫茫大雾里,阴森的树林,尖锐的枯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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