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欢走的第一天,奶奶骗她说哥哥去城里了。
苏奈信了。
她等了一天,晚上睡不着,翻来覆去的,第二天顶着个熊猫眼去上课,小伙伴问她你哥哥呢?为什么没一起走,苏奈说哥哥去城里了。
他们又问,你哥哥去城里干什么?
对哦,他去城里干什么?
苏奈不负众望地在课堂上睡着了,老师狠狠地打了几下她的手板,红彤彤的一片,肿的老高,火辣辣的疼,后面变得又麻又疼,但她一声不哼,脸上半点变化都没有。
顾清欢说的没错,她的喊痛阈值相当高。
以往这个时候哥哥会安慰她,心疼地抚摸着她的手,但是今天哥哥不在,奶奶说他去城里了,她就信了。
第二天,她问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奶奶说过几天就回来了。
可是他再也没有回来。
苏奈就是从那个时候觉得大人真是一群骗子,她再也不相信他们的话了。
她在四处找顾清欢,淋着雨找了很久,回家就发烧晕倒了。
苏军开着车去镇上找医生,她迷迷糊糊听见苏军骂她真是个麻烦精,扔了算了。
真的,那个时候苏军就该扔了她,让她死了。
她因为疾病休学一年,她本来上学就比别人晚,后来再上学的时候,曾经的同班同学都成了她的“学长学姐”。
她是个没有妈的种,有首歌怎么唱来着?
“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小伙伴们开玩笑地喊她苏草苏草,后来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跟一些大人学的脏话,骂她是野种,没妈的野种。
苏奈理都不理他们,她开始一个人走那条小路,变得愈发沉默和孤独,但她却不羡慕那些人围绕着彼此,她觉得孤独什么的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直到他们变本加厉,说她是野种,说苏子俊也是野种。
他们是兄妹,妹妹是野种,哥哥当然也是。
苏奈第一次跟那个人打架,以前顾清欢都会帮她修指甲,他走之后没人修了,尖锐的指甲刮破了那个人的脸。
她也不轻松,在马路上被他们推开,摔了一跤,膝盖磕到了那些尖锐的石头上,留了一地的血。
这个伤就是这么来的。
后来她九岁的时候,苏军要再婚了。
继母还没嫁过来的时候对她还是可以的,只是那个时候苏奈没有明白她对她的温柔只是出于讨好,并非永恒。
苏奈跟着继母去了她娘家,夜晚继母跟自己的妹妹聊天,她窝在继母怀里,她搂着自己,很安心,就连一个小妹妹过来争取她的怀抱都被苏奈赶走。
只是后来苏奈就再也没有体会到过那种安心,哪怕现在在顾清欢怀里也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安心。
她很久之后才明白,那种安心叫做“母爱”。
苏军和爷爷奶奶他们才不会管苏奈受了什么欺负,苏奈也不信任苏军。
有一次考砸了,老师要他们把试卷上错了的抄五十遍,有的抄一百遍。
苏奈抄到后半夜趴在桌上睡过去都没抄完,不肯去上学,苏军难得地哄她说会打电话跟老师说。
结果她还是被老师抽了板子,多少没抄完就抽了多少下。
她没哭,没闹,走路回来的时候苏军才跟那个老师打完电话,她背着书包听见苏军看见她的时候跟隔壁的叁婶聊天说起这件事,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问她是不是被打了。
苏奈说是。
苏军笑得更开心了。
她也没问苏军为什么没打电话,为什么要骗她,她只是背着书包就走过去,回了家。
你看,大人总是这么消磨自己的信用值。
孩子的小时候,大人千万不要骗他们,尤其是父母,因为在孩子心里,父母便是神明,他们的话就是教条。
可惜了,苏奈那个时候起就觉得这个世界没什么值得相信的,包括那个抛弃自己的哥哥。
妹妹出生之后就更加没有她的事情了,他们把最好的都给她,哪怕她也只是个女儿。
后来他们还想要个儿子,可是不准生叁胎,苏军就想着跟顾清欢一样“卖”了苏奈,还能拿一笔钱。
隔壁村有个军官,想给自己的智力缺陷的儿子找个媳妇儿,苏军都打听好了,叁万块钱。
那个时候迁户口不难,不像现在严格,底下遮遮掩掩花点钱就过去了。
爷爷很心动,奶奶却觉得太造孽了,坚决不肯,这件事情才作罢。
后来顾清欢给苏军的钱,苏军自己给小女儿买了奶粉衣服玩具婴儿车苏奈,给她点早餐钱保证不死就行。
你以为这个时候不会有这种事情?你以为不会有这么阴暗?不会有这么狠心的父亲?
你没有见到,不代表没有。
苏奈心平气和地说了很多,听得顾清欢心里一阵苦涩。
“对不起”叁个字如鲠在噎,无法释怀。
现在他明白为什么苏奈有那种眼神了。
因为她对这个世界早就绝望了,这个世界就没有给过她任何希望,要让她如何带着感恩带着梦想活下去呢?
顾清欢搂着她,止不住地亲吻她,她任由他吻,尝到一片咸涩入唇交缠。
她没哭,他倒是哭了。
苏奈捧起顾清欢的脸,他越长越开,越长越好看。
她抚摸着那张仅对她深情的皮囊,眼波流转,说:“哥哥,我们做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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