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算勉强做出坦然的样子走过几个人跟前,终于绕了一大圈回去。
月牙渐渐从夜空的中央移走,约莫刚刚丑时,陈子惠将这铺盖换下, 躺在床上,强迫自己抛空一切入睡。
躺下不久就睡熟了,又入一梦, 又是韩昭昭的面容, 应当是新婚之夜, 她穿了一身大红色的喜服, 上着妆, 一双眼睛如盈了一池秋水,眨一眨,秋水泛起涟漪。
如同天上的仙女坠下凡尘。
是黑夜,屋里点着喜烛,但也不是十分亮,她冲着他笑,笑得灿烂,一瞬间屋里明亮起来。
轻移步,裙角荡起,凑到了他身畔,在他的耳边轻轻呵了口气,唤了一声夫君。
眼睛瞧着他今日的喜服,嘴角微微向上勾起,她轻轻地说,这么鲜亮的红色,像是见到了街头上打马而过的少年郎,眼里流露出的是迷恋。
一瞬间,陈子惠心神激荡,仿佛他才是被人调戏的女子,羞涩的紧,却又不自觉地碰到那抹红,抓住那只手,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明知是火,却扑得毅然决然。
这么想着,忽然那抹红变成了一团火,火焰中是明艳动人的笑容,火烧到了跟前,他竟然不觉得痛。
陈子惠蓦地惊醒,依旧是一场梦,周围黑漆漆、冷清清的,他心里莫名地发慌,腾地一下坐起。
手下意识地摸向身.下,还好没事,心里却是怎么也安静不下来,看向更漏,再过半个时辰便是卯时。
想到明日一早又要赶路,还很有可能会遇到匈奴人,他复又躺到床上,那记忆挥之不去,睁着眼睛,望着营帐顶上,久久不能入睡,那抹身影挥之不去。
第二日又是早早地起来,但好在他年纪轻,身子硬朗,便是有些困,但想到匈奴人、身后站着的一大群士兵依旧是能打起精神来。
韩昭昭顶着一对重重的黑眼圈,有些疲倦,见到他时,竭力止住倦意,打起精神来冲他一笑,向他微微点了点头。
陈大人,今日就能到边关吗?
刚刚要说到这称呼时,她犹豫了一下,眼略往下瞧,最终用的称呼还是陈大人。
能。
陈子惠骑在马上,眼光掠过她的头顶,直视前方,略显生硬地答了这一个字。
何时?还有多远?
下午。
又是简短的两个字,后面的都没有回答,哪怕如此,脸上仍然泛起了一片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