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如她所愿,活下来了,还在她的臂弯之下,有着最真实的柔情与温暖。
为首的老内监已死,剩下的十二人均在徐节主持之下被羁押。
直至人全被送走,李由冷眼盯着地面已经死绝的老阉竖,仍是不解气。
这时,柴生突然一语道破:原来王妃,竟然怀孕了?
这厅上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就在方才,这个原本幸福和乐的小家庭,差点儿便支离破碎,留下孤儿寡母,还不知道要被玉京那帮老爷们怎么欺负。
现在,传旨的大太监已死,他们已经犯了滔天大罪,开弓没有回头箭,该怎么做,等待秦王一声令下的事!
这里头只有柴生身份有别,不宜参会,徐节安排他先离场,哪知柴生却坚决摇头:经历了素川守城之战,与诸位将军同生共死,又经历了朝廷放弃凉州,天子赐死秦王,对不起,小可真的坐不住,一个这样的朝廷,如何值得我们效忠?马革裹尸,实不值当!
此时,秦王已将王妃送回内寝,再一次足踏华庭中被修竹切割斑驳的如银月色,长姿孑立于外,黯淡的微光中,坚毅沉着的脸线条凌厉,只这般看着,形如修罗般可怖。
秦王的周身结着一股冰冷的死气。
柴生注意到了,但他依然说了下去,这一次就是故意说给君至臻听的: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与其窝囊地坐以待毙,不如我们杀回去,跟着秦王殿下,向玉京逼一个说法!
他又举例:前朝名将,被君王猜疑,连发十几道催命符,终至北伐途中创业未半,功败垂成,致使幽云十六州至今仍被掐在胡虏手中。殿下今日如果接旨,真的自刎谢罪,我们中原丢失的国土,将来就会更多!我们铁骨铮铮的儿郎,忠的从来不是区区国号,更不是代表着国号的君王,而是我们汉家的尊严,民族的荣誉,百姓的生死!
柴生这番话,实属狂妄,甚至已有些大逆不道。
可柴生依旧振振有声,他的声音传遍这花厅中每一处角落,自然,也传入君至臻的耳中。
我饱读圣贤书,只知道君舟民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今舟不仁,倒行而逆施,残害忠良,枉顾手足,难道真正的义士就只有引颈就戮的份么?
还是李由最先被鼓动:说得好!
他看向门外的君至臻,大步朝着他走过去,朗声道:殿下,我们杀了传旨的太监,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不如就趁现在,我们打回玉京,杀他个措手不及。
李由的这个建议,是当下所有人都认同的,事已至此,没有妥协的份了,与其等待着朝廷大军来攻,不如先发制人,打回玉京,擒贼先擒王。
君至臻负手立在花厅外,身后撂下一庭月色,静默不语。
众人知道,秦王与他们在列的每一个人都不同,他是明帝之子,是朝廷的亲王,逼他倒戈,背上一个弑君杀父的天下最大的恶名,多少会有些难下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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