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渔仗着在座没有熟人,唯一一个可能知情的扶乐来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便开始胡说八道,唬得两个小姑娘一愣一愣的。
“清蘅君……嗯,我闭关之前听说过这人。”
江秋渔不动声色地抿了口醉春风,语气里带着笑意:
“怎么,她已经飞升了?”
听见这话,两个小姑娘顿时长叹了一口气,其中一人道:“她若真的飞升了,倒也好。”
江秋渔的唇瓣被酒液润湿,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抬眸看向对面的二人,“此话怎讲?”
对面两人哪见过这样的风情,双双红了脸,说话吞吞吐吐的。
“清蘅君本是最有希望飞升之人,可她受了那魔尊的蛊惑,被魔尊种下傀儡情丝。”
“即便她在最后关头成功杀死了魔尊,可她也受了傀儡情丝的影响,不幸堕落成魔。”
“若非如此,清蘅君怕是早已飞升成仙,又怎会像如今这般,性子疯狂古怪,令人不敢靠近。”
江秋渔神色微怔,她死之前,林惊微的确有入魔的迹象,只是江秋渔总以为林惊微毕竟是女主,即便已经到了入魔的边缘,最后也总能化险为夷,将困境转化为机缘。
这人竟然真的堕魔了?
对面的两人并未看出江秋渔的失神,依旧叹息着说道:“那魔尊真是可恶至极,清蘅君被她害成这样,也不知她会不会有一丝愧疚。”
“她即便跟清蘅君举行过合籍大典,也并非真心喜爱清蘅君,又怎会为此感到难过?”
“可怜清蘅君,分明是天之骄女,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这两人说完,俱转头看向江秋渔,“姐姐,你说是吧?”
江秋渔半倚在木桌旁,手指间还夹着瓷白的酒杯,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目光飘远了,“是啊。”
“这都是魔尊的错!”
其中一个小姑娘咬牙切齿道:“真不知那魔尊究竟是何等花容月貌,竟连清蘅君都着了她的道!”
江秋渔不言语,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双双看向江秋渔,“不过,她肯定没有姐姐你好看。”
江秋渔哑然失笑,眼尾爬上了一层薄红,“兴许吧。”
她说完这句话后,又陷入了沉默中,目光里带着对面两人看不懂的情绪,两人打量着江秋渔的侧脸,只觉得此刻的她格外孤寂。
她分明安坐在热闹的酒馆中,却仍给人一种极落寞的感觉,滑落的衣袖间,手腕纤细得不堪一折,几息之间,杯中的酒已然见了底。
两人就这么看着江秋渔把一整壶醉春风喝了个干净,闻名天下的烈酒并未将她的眉眼间染上醉意,直到最后一滴酒入口,江秋渔仍是神清目明,她放下酒杯,幽幽地叹了口气。
不知为何,其中一个小姑娘骤然落了泪,她吸了吸鼻子,“姐姐,你很难过吗?”
“为什么这么说?”江秋渔摸了摸自己的唇角,她不是还在笑嘛,哪里难过了?
那人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是一见江秋渔这副模样,她便觉得格外难过。
眼前之人分明在笑,她却觉得对方的眼底毫无笑意。
江秋渔撑着额头,望着远处的灯火发呆,青丝垂在身侧,将她的侧脸隐藏在了阴影之中。
扶乐来还昏睡着,江秋渔分明没醉,脑子却也不清醒了。
只听得远处传来戏曲声,戚戚哀哀,幽怨满腔。
“暖溶溶玉醅,白泠泠似水,多半是相思泪……”
江秋渔半合上眼眸,在这一阵唱词中醉了过去。
——
第二日凤桉寻来时,扶乐来总算醒了酒,她揉着自己的脑袋对昨晚之事记得不大真切了。
是霜霜带她回来的?
扶乐来收拾好之后,推开房门,走到霜霜的房门口,正准备敲门时,余光忽然瞥见两道略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她转头一看,正是凤桉与江折露。
凤桉显然是认识她的,“太女殿下。”
扶乐来也抱了抱拳,“凤桉姑娘。”
两人打过招呼之后,凤桉并未离开,而是站在门前,“霜霜姑娘还没醒吗?”
扶乐来顿时警惕起来,她并不知道凤桉昨天还跟江秋渔打了一架,只是一看见凤桉便想起了林惊微,心中下意识地对她有些不喜。
“凤桉姑娘也认识霜霜?”
她故意不曾开口解释自己与霜霜的关系,反而叫得异常亲密,凤桉果然蹙起了眉头,看她的眼神略有深意。
“太女殿下与霜霜姑娘是旧识?”
这倒不是。
扶乐来不搭理她,只是沉声道:“霜霜兴许还没醒,凤桉姑娘若是有话要说,且再等一等吧。”
凤桉早跟江秋渔约好了,此时见扶乐来一副赶人的模样,心里也有些不痛快。
“霜霜姑娘与我有约,我等一等她又有何妨?”
扶乐来:可恶!
所以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时候碰面的?
难不成是在昨晚她醉酒之后?
江折露站在一旁不吭声,只多看了扶乐来几眼。
好大的鱼啊。
想吃烤鱼了。
就在气氛越发紧张之时,面前的房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拉开,江秋渔站在门口,将三人对峙的场面收入眼底。
“哟,这是怎么了?”
她今日也穿了一身雪白的长裙,袖边绣着几朵扶桑花,腰封上坠着一枚玉佩,是霜花的形状。
江秋渔打扮得并不华丽,头上只插了一根玉簪,耳垂上挂着两颗红宝石耳坠,跟她眉间那点红痣正相配。
她的出现打破了紧绷的气氛,扶乐来朝她挪了一步,“这位凤桉姑娘说她在等你。”
她绝口不提自己方才出言挤兑凤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