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这是说得什么话?我老家就在山东,一村的人啊……就这么给屠没了!貊族作乱?呵,鲁城的匪寇早被摄政王当年剿匪清干净了,哪里还有异族敢侵入?分明是这些人抓良充功,他、楚朝太子,这就是我楚朝狗屁的太子!”
“是啊将军,我们想好了,我们的命都是您老从刀口下来抢回来的,不管您为了什么,您说怎么干,咱就怎么干!”
屋中划过一丝火光,正照亮一把锋锐的宝刀,担在一颗年轻的头颅上。
被刀架住脖子的人眼睛充血,呜呜不停。一只手不耐烦地将他嘴里的帕子扯下来,他第一句话就是喊救命。
华年冷笑。
真正上过战场饮马血窟的战士,对付起这些少爷兵还不是绰绰有余?他耳边新添了一条斜撩上鬓的窄疤,一双鹰眸直视砧上的鱼肉,缓缓接着方才亲兵的话道:
“也不为了什么,就是我儿心口疼了十年,是时候该还一还了。”
引颈待戮的锦袍青年被这阴狠的眼神吓得两腿发软。此人自然正是太子容玄贞,他做梦一样看着本该在漠北的华年,抵在喉咙的刀锋割出一道伤口,疼痛不断刺激着他的恐惧。
“华、华将军、华国公,有话好说,你要什么,孤都能满足你!”
华年还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沉郁神色,“老臣向殿下,讨一笔陈年的债。”
大悲塔在夜色下更显萧条斑驳,檐下生锈的铜铃无风自晃,喑哑似泣,萦绕在高矮不一的碑林暗影中,平添一丝鬼气。
马车停在这种鬼气森森的地方,云裳心脏砰砰跳,开始不确定容裔到底要做什么了。
容裔看她一眼,先行下了马车,回头将一只手稳稳递去,如同邀她赴一场有去无回的喜筵。
第59章 “别回头。”
大悲塔地下二层的石室阴暗无光, 长年被铁链禁锢的人磨炼出非同常人的听觉,脚步声才近,铁链声随之窸窣作响, 一道沙哑的声音道:“容九浔。”
隽从心每次见到容裔, 都是这样连姓带字的叫他,说不出亲, 也道不出疏,无关痛痒的语气像是事先拿捏好的, 漠然如一根冰针, 见隙便往人的骨血里钻。
容裔十四岁被这个人从掖庭接出来, 少年无知, 也曾对这位无双国士心生孺慕,对他言听计从。
不过九年后的他, 心里眼里都比隽从心更冷。
亮起的火折点燃壁灯,隽从心的身体比上次容裔来时更加瘦弱了,声音里的讽刺不减:“摄政王殿下驾到, 不知又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容裔应得平易,“只是我背了半辈子‘弑师’的名声, 今日找老师来求个证明, 不想让人误会了。”
他口中的“别人”——站在石室门口一团黑暗中的华云裳心跳紊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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