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起了一个极浅的笑容。
“欢迎回家,四宫佑月。”
良久,他听见了孩子的声音。
·
一切发生的太过于突然,以至于当四宫佑月缓过来时,也依旧感受到不真实。
整个街道的人全都死了,可费奥多尔却活了下来。
他不知道费佳是怎么活下来的,而他也未曾主动说过。两人就保持着这种诡异的沉默,直到黑发的孩子率先开口了。
“古沢先生死了。”他听见费奥多尔说着。
“古沢先生是谁?”四宫佑月下意识问道。
“住在我们隔壁的那位老人。”费奥多尔淡淡道,“他的运气很好,在黑船的人来之前他就去世了。他坐在椅子上,和平时一样入睡,温暖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可他却已经没了气息——包括他的狗。”
四宫佑月大概明白费奥多尔的意思,与其被黑船的那群人虐杀而死,寿终正寝反而是最幸福的死法。
可这也太荒谬了。
他死死捂住了自己脸,分明他应该因为费佳活了下来而感到庆幸,可他却丝毫没有开心的感觉。
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场景,就算是经历过一世的四宫佑月也依旧无法适应这样的屠杀惨状。
“这不是您的错。”孩子伏在他的身上,瘦弱的胳膊抱住他的肩膀,温声安慰道,
“就算没有您,黑船的成员也一定会路过这里的。他们雁过拔毛,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穷人,那就是他们的行事风格。”
“您并没有做错什么。”
费奥多尔嗅到了四宫佑月身上混杂着药物,枪/火和血的气息,也能猜测出这一周的时间他也没怎么好过。
可他还是活下来了。
在十几个小组全盘灭亡时,独自一人带着情报回来了。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谢谢。”
四宫佑月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无法说明此刻内心的感受,只觉得喉咙间的热辣感逐渐变成了苦涩,几乎要一并漫过他的喉咙,迫使他呕吐出来。
令人作呕。
这群肮脏的,不带任何同理心的异能者……
他们的所作所为,和那个世界的地下势力并无区别。
政府的法律无法约束他们,他们就像是一群带着毒牙的野兽,漫无目的地攻击着每一个过路的无辜之人。
“您是怎么看待异能者的?”费奥多尔问道。。
“唔,我只知道在这个地方没有异能可不一定是件好事。”四宫佑月想了想。
“这倒是如此。”
“嗯……其实我本想将你带去港口黑手党,可惜那边的危险程度也并不低。”
“让我留在这里就好。”费奥多尔却突然道,
“我也是才发现这里有个地下室,正是因为他们来的时候我藏在了地下室里,才没有人发现我的行踪。”
“留在这里说不定更安全,况且我也不想连累您。”
“你要继续留在这里??”四宫佑月有些意外。
“嗯,我能照顾好自己。况且这里已经被袭击过,反而会更加安全。”费奥多尔笑道,他轻轻握住了四宫佑月的手,眸子停留在略微烧焦的发尾上,声音也放轻了许多,
“请让我帮您修整一下头发吧,忘了这件事,很快一切都会过去了。”
……
不得不说,身为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费佳的表现有些过于冷静了。
坐在椅子上的四宫佑月听着见到在发尾处修剪的声音,渐渐陷入了沉思。
环境总能促使一个人快速成长,而费佳如此古怪的性格,恐怕和他以前的经历有关。
他过于早熟了,但在这个世界里反倒是好事。
“好了,那么您也早些去洗澡休息吧。”剪掉最后一撮焦化的发尾后,费奥多尔也放下了手中的剪刀,
“您已经很累了,现在也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了。”
“嗯……确实是这样。”
太多的事情让他的大脑一片混沌,不过他很清楚自己现在需要休息。
“一楼的盥洗室被炸坏了,您还是去二楼好了。”费奥多尔提醒道,“如果有危险我会第一时间告诉您的,请不用担心。”
“好。”
望着银发少年消失在楼梯的背影,已经楼上传来的关门声,费佳的眸子也渐渐沉了下来。
费奥多尔将手中的剪刀扔进了篮子里,起身走向了一楼的盥洗室。在推开门后,一股难以言喻的血腥气息迎面而来,那些面容近乎扭曲的尸体倒在一起,早已没了声息。
“这下糟糕了……”费奥多尔喃喃道,
“要是被看到了该怎么解释呢?”
毕竟他有异能的这件事,他暂时还不想告诉四宫佑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