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雪下的也比之前更大了。
担心着孩子们会感冒的四宫佑月很早就拿出了准备好的毛衣,给大家挨个套上。
艾森孤儿院所处的位置很偏僻,又恰巧面临冬天,雪几乎要掩盖全部的地面,之前努力清扫的功夫也毁之一旦。
这也让艾森很头疼。
不过问题不大,很快就有更头疼的事情要出现了。
“你一个人没问题吗?”艾森院长还很担心,“我看你好像不是很舒服,该不会是感冒了吧?”
“怎么会……”四宫佑月摇了摇头,
“不能因为我而影响了日程。不是说好了去横滨吗?我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行李已经全部收拾好了,很罕见的,艾森院长居然会亲自来到这边替他收拾行李,只是那双布满了皱纹的苍老的手像是松树的皮般粗糙。
两人都没有说话,很安静地完成了收拾行李的过程。
知道四宫佑月要走,孩子们多半都有些不舍。但是在四宫佑月的安慰下,他们也都相信了他口中的话,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
谎言有时候也并非坏事,他们长大后应该就能明白了。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啊。”四宫佑月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头顶,温柔地笑道。
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容,也不知道他在清楚那些事情之后是怎么露出那种笑容的。
黑发的孩子躲在角落里,很不解地偷瞄着银发少年的背影。他看上去单薄且瘦弱,总喜欢穿那件白色绘着扶桑花花纹的外套,再加上那头落及腰间的白色长发,每次从外面采购些物资归来的时候,他的身影便会和风雪混为一体。
这时候那群孩子们就会扑上去,想要从他的口袋里找到一两颗糖果,吵吵嚷嚷地团成一团。
费佳不喜欢那群孩子,所以也从不和他们说话。
不过他更讨厌的还是艾森院长。
“佑月。”艾森温和地拍了拍银发孩子的肩膀,“去了横滨那边也要好好生活,只要你去那边认真工作,也一定能赚取足够养活大家的钱的。虽然很抱歉这么早就让你走上社会,但是……”
“我明白的,艾森院长。”
银发的孩子仰起头,那双漂亮的,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紫眸注视着他,像是深夜过渡到清晨的星星。
可就是那样的一双眼睛,却让艾森感到内疚和痛苦。
他也不想的……
艾森的拳头微微攥紧,他望着银发少年离去的身影,眼泪夺眶而出。
对不起。
四宫佑月,大概会恨他的吧。
·
“咳咳……”
码头旁的风似乎变得更冷了。一望无际的大海泛着灰色的海水,薄冰从海面上浮过,像是一艘不成型的小船。
四宫佑月抱着比自己还要大的行李箱,厚重的手套捂着鼻口,有些艰难地呼吸着。
坏消息,他好像感冒了。
一直照料着孩子们不要感冒的四宫佑月唯独忘记准备了自己的毛衣,换来的结果可想而知。
也许是那天夜晚费佳让他听到的话导致他的多少天夜晚没能睡好,翻来覆去,最终朦胧地看着黑色的天空渐进苍白,太阳微弱地散发着光,像是残喘的老年人。
思虑太多也会很累的。
四宫佑月缓慢地呼吸,又缓慢地吐气,想象自己是一条潜水的鱼,在通过这种方式萃取水中稀薄的氧气。
然后,那群人就来了。
破旧的游轮上散发着令人不快的气息,脏兮兮的油漆在船面上写着看不懂的俚语短句。那些穿着黑色衣服的船员们确认了他的身份,就带着他和行李去了他的房间。
四宫佑月分到的房间环境还不错,木质的小屋内有一扇向外看去的圆形窗户。躺在床上闭紧双眼时,还能听到海浪拍打甲板的声音。
可这并不能让四宫佑月感到身心愉快。
那些带他上船的男人看向他的眼神多半让人很不舒服,不过四宫佑月现在也无暇顾及这些。他小幅度地咳嗽着,努力靠近了点暖炉,却觉得浑身上下都失去了力气。
感冒是一场灾难,唯一庆幸的是他提前带了药,扛过前往横滨的这段水路应该没问题。
门口还有那些黑衣人的脚步声,他们在走廊来回踱步着,喝着劣质的伏特加,说着粗鲁的黄色笑话,偶尔还会传来一阵刺耳的哈哈大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