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门口,从鞋柜里取出高跟鞋,穿上,打开门的时候,转过身来,指着沙发隔壁的置物柜,“那个是送给你的礼物,打开看看?”
我茫然地转头去看置物柜,才发现上面多了一个淡蓝色的方形礼品盒,盒盖上贴着一小束浅黄的满天星干花。我惊喜地回头看她,才发现她已经消失在门外了。
我盯着紧闭的大门,怅然若失。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取下那个礼品盒,却突然舍不得打开它。仿佛,它是一个真相的盒子,里面装着故事的结局,一打开,我和她的故事,就结束了。
但我还是打开了它。
果然,这是一份充满诚意却并不隐含特殊意义的礼物,仅仅是投我所好,算是感谢我这几天的“照顾”了。
尽管如此,也很用心了。一套珐琅彩工艺的玻璃杯,配杯碟和瓷柄勺。宫廷式繁复花纹镂空包裹着半个玻璃的杯身,一直延伸到杯柄缠绕成一条神话里的龙的姿态,紫色的珐琅绘制出如言浅般的高贵典雅,勺柄顶端那颗蓝色的水晶……就当是我仰慕她的眼神吧。
晚上七点过二十六分,我终于在机场大厅的入口处等到了言浅,她一个人,从出租车上下来,走向我的这一段路,显得行色匆匆。
“抱歉慕容,你怎么不在里面等?这里风很大。”她伸出右手拿过我手中的行李,左手揽住我的肩,轻轻推着我往里面走。
我努力忽视肩膀上的那点温度,跟上她的脚步,听她解释迟到的原因,以及正式的告别。到安检口的这段路程,也一样行色匆匆,以至于她转身笑着跟我挥手的时候,我其实很恍惚。
像喝醉了酒一样,只要稍微走两步就完全掩饰不了东倒西歪,理智却清醒地稳稳站在原地,脸上微笑着,无所谓地催促,“快点进去吧,拜拜!”
你看,生活并不总像书中写的那么缠绵,离别总是匆匆。
我转身,漫无目的地在机场穿梭,突然找不到出口了,找到一大片玻璃窗,窗外是一架架蛰伏在地的高空怪物,在等待着搏击长空的时机。
我竟然,有点沉浸在言浅离开的忧伤里,不可自拔。
我站在玻璃窗前,像自我惩罚一般盯着那些庞然大物看,然而它们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向我逼近给我压迫,可能是我潜意识里明白我暂时并不需要跟它一起在天空翱翔。
载着言浅的不知道是哪一架,就要飞走了吧。离别的原因并不伤感,工作而已,她甚至承诺明年她会和言谨一起回来。然而我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半年,足够酝酿一次物是人非了。
我的心里好像少了一样很重的东西,显得轻飘飘的,空荡荡到仿佛都有了回音。言浅,言浅……我把我对爱情的所有想象寄托在她身上这么几年,现在她走了,我不悔恨,不纠缠,但往后,这些感情该向何处安放?
我希望有一个认识我的人,随便谁都好,他走到我身边,说,嘿,慕容,你怎么在这里?然后我就可以从这无边的惆怅中抽离。然而今天不巧,并没有这么一个人。或者,有一个陌生人,拖着巨大的行李箱,停在我身边,说,小姐你好,我想请问一下……?请问什么呢?我不知道,因为没有人来问我。
于是我一个人站在原地,目视一架架飞机起起落落,看着一些旅人来来往往,我身后的人群喧喧闹闹,我眼前的夜幕深深沉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