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不大，温时和路易斯并没有感觉到。

但计元知这么说，必然不是盲目产生的判断，两人也先后顿住，温时正考虑要不要换变身体，增加一下夜视能力的时候，空气中的水汽一瞬间呈爆发趋势增长。

水汽在低温中凝结成冰花，温时纤长的睫毛几乎要黏合在一起。

“来了。”

短短两个字后，计元知发动【致幻】技能失败，这代表目标太近，而且已经注意到他们。

路易斯紧接着使用最高级的【魅惑】技能，强行让他们人散发出相对亲善的气息，让过来的怪物收敛住一些杀意。

连校长住处的一半距离都没有走到，出门就先涉险，如果不是运气太差，就是海选节目这个转折点过去后，游戏整体难度增加。

“只要不触犯规则……”

路易斯的侥幸被计元知打断，后者冷声道：“别忘了现在是什么时候。”

入夜后出来，本来就是在规则的钢丝上跳舞。

“蓝色。”温时视线捕捉到空气中蓝色的发丝，下一刻，一只庞大的人鱼出现在他们面前。

第一个夜晚食堂偷东西时，温时就碰见过人鱼，但没有现在这样强烈的视觉冲击。

从外貌上说，路易斯的五官都逊色于人鱼的精致。人鱼悬浮在空中，上半身似人，水汽氤氲中，腰部以下的躯体看不太真切。

可惜那张完美的脸上此刻只有难以描述的怪异，树冠下，放大的苍白面容看得人巨物恐惧症都要生出来。

人鱼凑近温时，视线阴冷黏腻。

先前打消的怀疑重现，人鱼王每离复苏近一天，它们这些子民的力量也会跟着增加。

人鱼的感知较几天前又大幅度提高了一轮，它对温时才打消的怀疑再次涌动。

“相似的气息……”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温时却能从它阴冷的双目中读懂这句话的意思。

食堂的照面，让人鱼记住了自己身上的气息。

不过显然对方也不是太确定，否则他活不到今天。

“最近流传亚撒王的故事中，提到它喜欢在夜晚化作一只黑猫行走。”

这是温时宣传稿里编撰的情节，他让信徒传播亚撒王的故事，显然也传到了人鱼的耳朵里。

温时没有想着辩解，再怎么坚称不是在人鱼眼里也没有丝毫意义。

“灯下黑吗……就像我们一样。”

空气中的湿冷增加，人在陆地上皮肤都快要泡得起皱。

人鱼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判断，看着温时开口：“伪装弱小的亚撒王……”视线落在计元知和路易斯身上：“和他的信徒。”

瞳孔中深邃密集的杀意愈发强烈，比树枝还要繁茂的的发丝已经在朝着猎物细弱的喉咙靠近。

温时知道人鱼今晚是要打定主意杀他们了。

斜眼望着拼命释放【魅惑】技能，好延迟人鱼杀意的路易斯，温时有了一个想法。

人鱼会从食堂出来，应该是最近关于亚撒王的传言太多，阮老师在明面上落实亚撒王的存在，它在暗中搞调查。

一明一暗，人鱼果然都是战术大师。

他悄悄掀起眼皮看向前方校医室斑驳的墙皮，从校医室到校长寝室的过渡带，人鱼肯定不敢深入，所以才在这里拦住他们。

定了定心神，温时凝眸道：“我确实不是人。”

原本准备割断猎物头颅的锋利发丝因为这句承认的话，停滞在半空中。

计元知余光望着温时，如果现在承认亚撒王的身份，以人鱼的高傲，比起在乎他的利用价值，绝对会因为被戏耍的愤怒让对方血溅当场。

温时：“其实我是一只野狐。”

“……”

离谱的话语刚说出口不久，完美的腰线下出现一条松弛灵动的尾巴，狐仙的【断尾】不是雪白，颜色很驳杂，但相当蓬松，衬托出温时有一种单薄弱小的体态。

安装完【断尾】后，那条尾巴完全和温时体态合一，任谁看都会觉得是天然生长的狐尾。

温时望着属性面板，却是微微一皱眉，很快调整过来情绪，凭空冒出的尾巴因为害怕抖了抖，他偏淡的眼珠盛有一丝伪装到位的恐惧。

“我是半人半狐，算是半个小狐仙，因为学院有学生供奉我，我是专门来保护她的。”

荒诞的故事张口就来：“那天晚上在图书馆，我仅有的一点愿力用来保护供奉者，结果今天她又受伤了，现在还在校医室，我是来看能不能帮她恢复神志。”

戴狐仙玉佩的学姐现在精神都还没缓过来，在校医室住着调养，温时所讲的一切从故事性上说严丝合缝。

“……凡是供奉狐仙的人，都要在二十岁那年付出灵魂为代价。”温时语调转而变得阴冷，“不过在她二十岁生日前，我需要保护她不受伤害。”

没有任何怪物是仁慈的，他这只狐仙必须要拥有一丝残忍的气质。

狐仙是最合适的身份，对于人鱼来说，可以彻底和黑猫分割开，而且具有利用价值。

路易斯的积分还在不断被【魅惑】技能压榨，差点被这个故事闪弯了腰。

人鱼因为他的故事微怔了一下，在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又看向计元知。

“我是自愿供奉狐仙的，只求能父子平安。”

不知为何人鱼莫名生出被戏弄的愤怒，正要发作，计元知推了下眼镜：“因为我是尤莱亚孩子的父亲，今夜专门来校医室看他。”

“是真的。”温时冷静地在一边补充：“阮老师的第一堂课，尤莱亚被点名时走神，是孩子他爹提醒人站起来回答问题。”

“……之后尤莱亚被针对，学生会不给他发海选的号码牌，我专门去给他排队拿号。无缘无故的，我们当然不会白白对一个人好。”

暂不考据真实性，这个故事也是严丝合缝的，人鱼最后看向路易斯，温时和计元知也跟着看过来，一副我们只是和他偶遇，其实不熟的样子。

路易斯鬓角冷汗直冒：“我……我……”

我是什么？我该是什么！

虽说事前说好了死道友不死贫道，但遇到这两人比遇到自相残杀的队友还可怕。

路易斯看着温时无辜摆动着大尾巴，计元知一脸的漠然，一瞬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再跟他们合作我就是狗！

本来强行提高亲善度是为逃跑做准备，看这两人不跑，他也没跑，现在那叫一个后悔。

人鱼注视着路易斯时，温时用口型道：我可以救你，要被救吗？

路易斯自己也有保命的底牌，但不一定能确保从人鱼眼皮子底下逃脱，抱着能省则省的态度，他很轻地点了下头。

温时斜眼瞄着计元知，进一步询问他需不需要关照。

人鱼不是傻子，等路易斯无处安放的魅力效果消失，他们还是得死。

计元知沉默了一瞬，裴温韦要救人，本身就是一个惊悚故事。

路易斯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他，有人免费搭救，这种好事有什么犹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