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了晚间无人时,男孩子便一个人缩在被窝里偷偷掉眼泪。
却又不敢哭得太厉害,怕次日起身时叫人看出来。
这一晚,吴然晚饭只用了平日里的一半,便放下了筷子。
小厮忙道:“公子,您不再吃些了吗?”
虽皆是素菜,但也是他特意依着公子的喜好吩咐厨房的,尤其是这几道,五丝菜卷,佛手观音莲。荷塘小炒……
小厮在心中念着念着,忽地眼神一滞,险些一巴掌拍自个儿脑门儿上!
公子的这些喜好,受世孙影响居多……他这不是刻意给公子找难受么!
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小厮想要说些什么来宽慰自家公子,可话到嘴边又恐更惹得男孩子难过。
“我去一趟三叔那里,不必跟来。”吴然道。
小厮只得应“是”。
他是亲眼瞧着的,公子这几日几乎是一日一个变化,愈发地说一不二,叫人不敢违背多言。
吴然撒谎了。
他未去寻吴景逸,而是先去了父亲母亲的居院,待了片刻后,又一个人于夜色中慢慢走着,最后来到了吴恙院中。
院中主人不在了,院子便也冷清下来,未见什么下人的踪影,只廊下还悬着灯,且换成了素白的纸灯笼,往常总是亮着灯火的屋内此时也尽是漆黑之色。
男孩子上了石阶,来到正堂外,于那一片昏暗中,仿佛还能看到昔日于堂中教他下棋的少年身影。
他悟性不如二哥,二哥像他这般大时,已能赢得了父亲了。
父亲……
男孩子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二哥还会同父亲下棋的吧?
不,既有祖父在,那定是轮不到父亲了,必然是二哥和祖父下,父亲在一旁瞧着的……
男孩子就坐在门槛上抱着膝盖无声哭了起来。
“二哥,今日是你的头七吗?若是的话,你能不能来看看我……我一点儿都不怕鬼了,真的。”
男孩子的嘴巴撇成了面瓜,眼泪成串地往下砸,看着黑魆魆的院子,哽咽着道:“我真不怕了,你便是日日来我也不怕的,二哥,我想你了……”
说着,哭声一顿,又改口道:“……也不必日日来,你若有投胎的机会,还是赶紧投胎去,投胎才是正经事……”
又很认真地商量道:“你若可以选,那来世咱们还做一家人,成吗?”
话音刚落,忽觉左肩处被人轻轻拍了拍。
“啊!”吴然惊叫一声,只觉得浑身毛发倒竖起,直将衣物都给支棱了起来,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猛然弹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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