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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找到能准确表达他想法的那个词,帮他说出自己总结不出的话。
“你给我唱首歌吧。”
“啊?”盛席扉愣愣地问。
“我有点儿睡不着,你给我唱首歌,行吗?”
盛席扉更紧张了,几个呼吸后,问:“唱什么?”
“什么都行,你喜欢的,老歌也行,你平时在广播里听的歌也行。”
喜欢的,老歌,广播……盛席扉脑袋里像下冰雹,噼里啪啦真的掉出一句歌词:“When I was young I’d listen to the radio, waiting for my favorite song……”他躲在浴室里,怕吵醒别人,小声地唱歌,渐渐听到电话那头也轻声地附和着。
秋辞不能算是真的在唱歌,只是气声,只剩歌词,渐渐歌词里垫进哽咽。他以前总觉得秋辞会哭,总担心他哭,这会儿真的听到了,心像被人撕开了一样。
盛席扉坚持把整首歌唱完了,然后喊秋辞的名字,“秋辞……”
秋辞把所有情绪堵回进身体里,“谢谢。晚安。”挂断电话。
第61章 停一停吧,你真美丽!
浮士德说:“停一停吧,你真美丽!”
而秋辞从来都不敢对美丽这么说。
秋辞知道所有的美丽都是要离开的。他还知道所有的美丽都是有代价的,即使只是美丽的幻景。
那些亲吻、拥抱、抚摸,那些低语和眼神,那首歌,都那么美,它们的代价会是什么?他付得起吗?等它们离开时,他受得住吗?
和另一个同类共同沉醉于欢愉固然美好,可清醒后谁来陪他承受乘以一百的副作用呢?
盛席扉曾问他对这座城市的感情。这座城市繁华、嘈杂,秋辞走在热闹的高楼间和街道上,却只觉得内心更加空寥,就像他被热烈地吻着、抱着,却更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有多孤独。
他早就不认为孤独是贬义词了,孤独不是耻辱,人不需要为感到孤独而羞愧。
可是盛席扉的拥抱让他的孤独太凸显了,以致让他觉得自己可怜。客观的悲惨尚不是最可怜,觉出自己可怜才是。
秋辞在十多岁时读到柏拉图有关人缺失的另一半的理论,很轻易便信了。在之后的十年里,他都以为自己内心所有的缺憾都是因为还没有找到能将自己补充完整的“另一半”的那个人。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坚信,自己哪怕穷极一生、付出一切代价,都要去寻找那个人。找到他,就能感受到完整的幸福。
但现在他二十六岁了,他已经不相信这个理论了。他已经不擅长在他人身上寄托希望,也不再相信会有所谓“那个人”,也不认为自己还能幸福。
盛席扉永远都不会知道秋辞为什么会因为那首歌而哭,就像他仰望星空时会想宇宙浩然,而秋辞仰望星空,想的是星辰孤独。
那一首怀念过往的歌,《昨日重现》,其实和秋辞本没有关系。秋辞根本没有值得重现的美好的昨天。秋辞自己也是想了很久才想明白啊,那时他哭,实际是在悼念,他的眼泪是用来悼念自己已永久错失的过往,以及同样错失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