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煜不耐地道:“到时候您也仙逝了,哪还能看到后续如何?就您心宽,管那么多!”
宋致远瞪眼。
这什么逆子!
可半晌,他也微叹:“你说的也是,我宋家祖训如何,早已定下,后辈子孙能否争气,倒看家主如何领导了。”
花无百日红,同理,不管是皇族还是世家,也都会有气数尽的一天,而真有这么一天,他也不知了,更不可能从坟里诈尸狂揍子孙。
罢了罢了。
宋令煜已经放下他的手,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随着年纪增长,这个老头儿也变得萎缩起来,显得脆弱,而他的脉象。
唉。
宋致远没漏掉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舍,便伸手拍了拍他的手:“没什么的,为父已老,也活够了。”
“我知。”宋令煜坐在他身边,抬头看着天上的云卷云舒,把眼泪憋了回去。
他是医者,早已看惯了生老病死,并没有什么觉得意外的。
这一天后,宋令煜在家的时长多了,甚至伴在老父身边的时长更多,家里人都暗自心惊,脸上却不敢显露半点,只有懵懂的孩子们,一如既往的随着老祖宗在花园,或念书,或听他讲过去的事。
忽然一日,宋致远心血来潮,让宋令煜推着他来了春晖堂,这数十年来,年年修葺一直保留原貌的院落,多了几载岁月沉淀,访似故人依旧。
他里里外外的看了一遍,才转出小花园,手里攒着一支小叶紫檀发簪,那簪子油光水亮已有包浆,显然是常年佩戴或把玩的。
这是当年宋慈走之前留给他的念想。
百花齐放,碧海蓝天,天际云卷云舒,宋致远坐在轮椅上,半阖着眼,半梦半醒,忽地他见有人踏着花海漫步而来。
他微微一怔,睁眼笑了,又看向小豆丁们,温声道:“孩子们,你们去寻你们曾祖吧,就说老祖宗的母亲来接我了。”
小豆丁们有些懵懂,却不敢忤逆,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小花园。
有人在完全走出之前,回头看了一眼,但见老祖宗坐在轮椅上,手微伸,而又垂下,头微微歪着靠在轮椅上,嘴角噙着笑容。
紧接着,他看见四曾祖跪了下来,额头枕在老祖宗的膝盖上,周围的人也唰唰跪下。
小豆丁眼眶一热,莫名的,眼泪滚落,像是明白了什么。
昭康二十六年五月初夏,宋老太师于太师府中仙逝,享年八十八岁,昭康帝尊念其为三朝重臣,为大庆鞠躬尽瘁,劳苦功高,乃为忠直肱股之臣,特追封为文远公,配享太庙,陪伴先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