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玲受宠若惊的双手接过缸子。
她这么颠簸了一天,走的时候根本没想到还要准备水,路上一方面是紧张,一方面也不好意思开口说渴。
这会儿捧着水,忍不住舔了舔干裂的唇瓣,低头咕咚咕咚的往肚子里灌起了水。
牧工们笑嘻嘻的打趣,“哎呀。瞅瞅人家,这就照顾上了。”
“我说你咋拿了个新缸子呢。”
燕苍梧把手里的水壶往牧工手里一放,拿一叠碗出来,“要喝自己倒。”
白玲放下白瓷缸,抹了抹嘴,看着燕苍梧转身又弓着腰走出去沉默的将她的行李一件一件的拎了进来。
她自己亲手打包的这些行李,比谁都清楚它们的重量,她的力气算大了,但拎起来也吃力。
但在他手里这些行李好像都没什么重量,这位科学家岂止是不文弱,瞧瞧他那条有力的手臂简直过分强悍。
他在一群牧工之中都很自然,没有半点外来人的格格不入。
即使是最糟糕的环境,她不得不承认他已经做到了最好。
白玲开始在心中对他产生了更多的探究欲望,她想知道这些年他究竟遭遇了什么?究竟是什么把他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总是在沉默,那双蔚蓝的眼睛时常让人捉摸不透,深邃的眉目偶尔又会展露出一种引人探究的迷茫与脆弱。
马忠国踢了一脚旁边的几个喝完水的牧工,“去去去,帮人拎一下行李。”
一行人七手八脚的帮着将白玲的东西都拿进了帐篷便要跨上马离开了,最后马忠国单独又把白玲叫了出去。
他瞅着眼前的女娃娃,又瞅了一眼帐篷。
实话说,他把人放在燕苍梧这里是样样都放心,只有一样放不下。
“白玲同志,你是个城里来的文化人,高中这么高的学历,在咱们团部当个老师也够了。马叔,这辈子没求过什么人,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白玲,“您这话说的太客气了,什么事情您说就是。”
马忠国咳嗽了一声,他压低声音,“好。知青你是个痛快人,你不知道,苍梧他还有个弟弟叫燕桑榆。一个七八岁的男娃娃,这孩子长得真是不错啊,跟挂历上的娃娃一样。”
白玲听到这话,心下暗暗吃了一惊,面上却是不显。
书中燕苍梧无牵无挂,孑然一人,可是他居然有个弟弟?
“原来他还有一个弟弟,可我怎么没见到人?”
脸膛黝黑的牧人在熹微夕阳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事情要是从头说起来就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这孩子啊,命苦。他们刚到这里的时候,那个可怜,哭起来就像是猫崽子一样。他哥抱在怀里,一勺一勺的羊奶喂大的。这些年苍梧真是不容易,又当爹又当妈的养着,可这孩子大了就不听话了,到处乱跑,成了个野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