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竹林,电灯一照,便看到竹子梢叶里藏着很多灰褐色的麻雀,它们正在沉睡,有几只被灯光照醒了,睁开眼睛往下看,但依然一动不动,待在原地。
穆炎早就将石子放在皮带上,慢慢抬手,对着林梢拉弓,手一松,一颗石子朝着上方飞过去,‘砰’地一声,砸中麻雀,随着一只麻雀落下,几乎是一瞬间无数竹叶哗哗落下,剩余麻雀扑棱着翅膀逃跑,空中传来叽叽喳喳的慌叫声。
“中了!”穆炎跑上前,捡起一瘸一拐的麻雀,“穆晖你上,这次正好可以用上你的独门绝技,多打两只下来。”
然而一次打完,不能马上就接着再打,因为麻雀飞跑了,要再往里面走,重新找一处地方,等她们走了以后,惊跑的麻雀才会回到原来栖息的枝头。
穆冰莹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月光洒在他身上,衬得他冷硬的侧脸多了些柔和,脸色不但没有一丝紧张,走起路来反而还有些闲庭信步的感觉,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很悠闲。
“怎么了?”顾长逸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凑了过去,几乎紧贴媳妇的胳膊,“替我紧张?”
“你都不紧张,我紧张什么。”穆冰莹抬头轻声道:“我觉得你能行。”
顾长逸放慢脚步,压低声音:“我肯定特别能行。”
穆冰莹轻笑出声,“前几天都没发现你这么自信。”
“嘘——话怎么这么多。”穆炎停住脚步,指着前面的穆晖,“看好了,穆晖一出手,以后你见了我们俩人估计再也抬不起头,得绕着走。”
穆冰莹:“你话也不少。”
两人停住脚步,看到穆晖从随身袋子里掏出两颗圆润的石子,一起放在弹弓皮带里,瞄准目标,两颗石子‘嗖’地飞了出去,树叶哗哗作响,夜鸟阵翅高飞,空中落下两只受伤的麻雀。
“啊哈哈哈!”穆炎小跑上前,捡起还在挣扎着要起飞的麻雀,一齐拎到顾长逸面前,笑声极其张扬,两旁不停传来竹叶飒飒声,这一片的麻雀都被他的笑声吓跑了。
“一次发两颗石头,打下来两只鸟,百分之两百命中率,看傻眼了吧?哈哈哈哈!我看你这次还怎么赢!”
穆冰莹都开始心生佩服了,看着穆晖道:“厉害。”
话音落下,就感觉旁边传来灼热的视线。
穆冰莹下意识转头,就发现男人直接拿起了弹弓,瞄准天空,手臂一松,石头呼啸而去。
她急忙将手电筒打向空中,看见他发出去的那颗石头,准确击中了并排在一起的麻雀,一石二鸟。
穆冰莹刚想发出惊呼声,却发现还没完。
两只麻雀的身体受到的冲击力远远超出她们的想象之外,被石子击中后,身体同时在一条线上倾斜,又撞到了另一只正在逃跑的鸟,三只麻雀相撞在一起后,同时往下落。
穆炎张大了嘴巴:“我操——”
穆炎瞪大双眼: “哇——”
穆冰莹又感觉到心脏加速,浑身血气上涌,下意识看向男人。
顾长逸拨了拨弹弓的皮筋,状似随意问:“还行?”
“厉害!”穆冰莹回答完觉得不够表达内心受到的震撼,使劲点着头,又道:“特别厉害,我长这么大,没见到过像你打麻雀这么厉害的人! ”
看着媳妇眼睛闪发着光,装满了繁星的倒影,顾长逸勾起嘴角,“这些都是小意思。”
“大兄弟,你也太牛了吧!”穆炎嘴巴依然张得能塞颗鸡蛋进去,“你都不需要找地点,就那么随手一打,一石三鸟,打的还是正在乱飞的鸟,不是不动的鸟,你这打哪里学的本事?我简直佩服死你了!”
穆晖把三只麻雀捡回来,脸上同样写满了佩服,“你是怎么打的?是练打枪练的多,玩弹弓就能玩的好吗?但是我们村里民兵队也有枪,他们经常练枪的人,玩弹弓根本没这么厉害。”
“是不是三只?小顾是不是打了三只?”
“我刚看的很清楚,穆晖两颗石头打了两只,小顾一颗石头打了三只!”
“这就叫那个,百步穿杨,一石三鸟啊!”
站在后面的村民们全都跑了过来,个个都激动得不行,尤其是男人们,不管是老的少的,看着顾长逸的眼神都是放着光。
年纪大一些的,都经历过除四害,那时候成天打麻雀,练了一身打麻雀的本事,正因为懂得多,才更知道顾长逸刚才的动作有多厉害,想要打一只正在飞的活麻雀,他们都得瞄上好半天,一般还都打不中,得浪费好几颗子弹和石子,才能勉强打中。
他这随便一打,直接就打中了三只!
活了几十年,从没见过他这样的手法。
村里最厉害的穆晖,是前后村出了名玩弹弓最厉害的人,练了十来年,才练出来发两颗石子,打中两只鸟,这就够奇的了,真没想到,还能见到更奇的!
“怪不得沈先生说你是军中绝无仅有,我今天才算见识了什么叫绝无仅有!”穆德厚难得情绪外泄,激动地满脸通红,他年轻时天天跟着公社的人除四害,最知道女婿这手法有多厉害。
“我们打的给我。”穆江波跑上前,从穆晖手里接过三只麻雀,这一看,更觉得吃惊,“这三只麻雀居然全都好好的,一只都没伤到!”
村里男人们全都围了过去,越看越惊讶,刚才打着电灯照,还以为是顾长逸打出去的力道很大,才让三只麻雀撞到一起落下来,但现在看这三只麻雀眼睛清醒,尤其是在穆炎手里三只的对比下,更是显得格外精神,没一处受伤。
“这是怎么回事?”村支书想了半天, “难道是收着力了?不会吧?打麻雀还能收着力?那怎么能打中?还一次中三只!”
“城里现在已经不建议捉麻雀了。”顾长逸收起弹弓,“都是野麻雀,有这么多同伴在,放了还能活。”
“放了?”穆炎立马把麻雀收到怀里,“要放放你那三只,我这三只已经飞不动了,放了活不了,哎等等,不比了?这才刚第一局,两边都打了三只,才打了个平手。”
“人家一颗石子打下来三只,我们两个人,三颗石子,打下来三只,还好意思比输赢?”穆晖也把弹弓收起来,“顾大哥,你赢了。”
这话立马得到一群村民附和:
“穆晖说得对,胜负还用再比?你脸皮再厚也比不下去了吧?”
“再比下去也是平手,你又不会发两颗石子,更不会一石三鸟,再比下去也是平手。”
“那可说不定,我们起码次次能中一个,他不一定次次都能中三个。”穆炎揣好麻雀,又拿起弹弓,“再说,打赌是看结果,过程再精彩,他再怎么厉害,结果要是没我们打得多,那就是我们赢。”
村支书气道:“你个泼皮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