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冰莹想着不能歇太久,喘口气就行了,因为得赶紧把竹子拿回去做好火把去晒。
她是这么想的,但是没出声,想让男人好好休息一下。
他刚才吹了那么久,应该需要停下来好好喘口气。
刚这么想完,曲调又响了起来。
穆冰莹转头看过去,发现他手上拿的不是柳笛,而是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做的竹笛。
他正将竹笛斜放在唇边,吹出的音调不像刚才那样,这次是很认真的在吹。
曲调悠长安静,温暖好听,与他这个人完全不相符,但与他此刻看她的眼神很相符。
阳光从树叶缝隙里洒下,金光打在两人身上,微风轻拂,树叶悄悄摆动,没有发出飒飒之声,像是怕打搅了男人,怕打断这么好听的曲调。
穆冰莹越听越专注,眼神里缓缓流露出崇拜的光芒。
这么简单,还有些粗糙的竹笛,居然能吹出这么让人陶醉的曲调。
一首吹完,顾长逸没有停下,双眼紧紧看着媳妇,手指无意识按住笛孔,吹着他曾经盼望着两个人一起听,最后却一个人听了数不清多少次的歌。
不知吹了多久,也不知听了多久,一直到头顶上的阳光突然倾斜,树荫暗了下来,穆冰莹才突然醒过来,情不自禁鼓掌,“真好听,这是什么调子?我从来都没有听过。”
“不告诉你。”顾长逸拿下竹笛,在手里转了几圈,看着头顶阳光,“差不多了,咱们下山?”
“为什么不告诉我?”穆冰莹是真的很想知道,刚才她真的沉浸到曲子里,感觉就像是与他一起在云端踩着白云,走了很久很久。
顾长逸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这里真舒服。”
穆冰莹看他又转移话题,拎着背篓站起来,把背篓往身上背的过程中,一直抿着唇看他。
顾长逸转头看着媳妇嘴巴抿成一条直线,眼睛里装满对他的控诉,忍不住笑了,抬手拨了拨她额前花环上的柳叶,“走吧。”
穆冰莹嘴巴抿得更紧了,刚才还以为他要说了。
顾长逸走回野竹林,拖起三根砍好的竹子。
穆冰莹上前接过他手里的砍刀,“我来拿,你没带手套,竹子很滑, 砍刀不小心掉下来会砸到脚。”
“不生气了?”顾长逸低下头看着媳妇的脸,笑道:“我刚才是有感而发,乱吹的,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名字。”
穆冰莹抬头看了他一眼。
顾长逸拖着竹子往前走,“你看,就知道说了你不会相信,所以我才不说的。”
这次穆冰莹眼里的狐疑褪去了,有点相信男人的话。
她刚才还以为这是男人从敌台听来的音乐,所以不能说出来,但一想,他连看那些书都告诉她了,两个人现在是‘革命友谊’,就算听了,也没什么不能告诉她的,可能真的是随便一吹,不知道名字。
这么一想,穆冰莹心里对他的崇拜又上升了好几个层次。
有感而发,就能吹出这么好听的曲调。
他简直是个天才。
顾长逸看着媳妇脸上出现隐隐的笑意,忍不住跟着翘起嘴角。
当然是不能说的,这首歌等到了九四年就会发行,现在不说,过个十几年,媳妇就会忘了。
现在要是说了,等到那时候,这歌出来了,媳妇一听,不就完蛋了。
……
两人下山回到家,穆冰莹搬了凳子,准备做竹篾,结果又被顾长逸抢了去。
“这个你也会做?”穆冰莹非常意外,看到他拿起一根竹子,对着竹筒劈开,再开始削,手法全对,更意外了,“你是城里人,应该没接触过这些,是去参军的时候学的?”
“这些都是野外生存必备。”顾长逸砍下竹子,没几分钟就做好了一个竹篾火把,“总共要做几个?”
“这里大概可以做十个左右。”穆冰莹把他做好的拿起来看了看,“都做了,全家一人一个,再留两三个备用。”
发现他做的竹篾火把比她还要好,穆冰莹把背篓里的荠菜倒出来择,考虑是今天晚上包饺子,还是明天包饺子。
“你想吃饺子么?”
“想吃。”顾长逸偏头看了眼地上的菜,“是今天包?明天包的话这些菜没今天新鲜吧。”
“说的是,你想吃就今天包。”穆冰莹想到这两天他都是一大早就来,没在农场里吃过早饭,“会留些给你明早上吃,你直接来,不用再拎任何东西,如果你拎了,就什么都没得吃。”
顾长逸手上动作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真好,早晚都有饺子吃。”
穆冰莹看了他一眼,鼻子微不可闻轻哼了一声。
做完了之后,顾长逸爬上梯子,穆冰莹在底下帮他递火把,放到房顶上暴晒。
洗荠菜的时候,顾长逸还想抢着洗,穆冰莹没让,请他帮忙压水,远离这些菜。
切了一大块肥瘦均匀的肉,端到堂屋桌子上,切成片状,再切成肉丝,在砧板底下垫上抹布,搬了椅子让顾长逸坐着,将肉剁成肉糜。
然后穆冰莹拿了面盆,倒了面粉,也端到堂屋里,开始和面,擀饺子皮。
到了下工点,两人包了百来个饺子。
董桂红一回家,就看到堂屋桌子上摆满了白白胖胖的饺子,连连摇头,抬手指了指女儿,除此之外,倒也没说什么。
虽然苦了多少年了,节省习惯了,但面肉都是女婿和女婿家里人送来的,女婿还在村里,当然要让他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