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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向是先让人把滚烫的热水倒进浴缸,之后倒入冷水,然后把一把椅子放在浴缸中间,他就坐在椅子上洗澡。
现在,省去了仆人们抬着水出出进进的工夫,打开水龙头稍等一会儿就有热水;但路易十五还是保留了坐在椅子上洗澡的习惯。
洗完澡之后,杜巴利夫人就又去他的卧室了。
那一天,《莱茵报》正在担忧地报道今年可能会出现粮食危机,并没有像《信使报》一样无聊地报道:“国王陛下今天在凡尔赛宫洗了澡。”
那一天过去后,安塔妮亚松了口气,对此并不算特别意外。
这一世,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路易十五原本是因为天花而死的,但如今牛痘疫苗在十年的时间里已经在大陆上广泛传开,巴黎的天花患病率就像维也纳一样显著下降,凡尔赛宫里几乎不再有人患上天花,国王自然更不可能被传染。
这意味着,她还有更多的时间,路易也有更多的时间。
国王陛下虽然一天比一天更显得老态龙钟,越来越不喜欢出门,但他似乎还活得好好的。只是他似乎越来越觉得自己应该珍惜可贵的生命多多享受,于是国家政事也越来越多地交到了王太子和大臣们的手上。
路易为此向安塔妮亚好一通抱怨,最后还是不得不接受了国王陛下不想干就可以不干,但国王陛下让他干,他就不可以不干的现实。
现在最令他头痛的事情莫过于财政改革。
不仅是那些理也理不清的账目和数字让他头痛,在真正深入参与朝政之后他才发现,其实大部分可用的官员本身都住在巴黎城里,只在需要的时候来到凡尔赛宫——随着申请入住凡尔赛宫和凡尔赛城的人越来越多,这里人满为患,早就已经达到了住宿的饱和。
正是在这个时候,安塔妮亚向他提议——为了方便与各位大臣联络、高效办公,同时也为了能够更快速地了解到首都城里的各路消息,他们或许应该更多地在巴黎城居住、工作。
如果换了其他什么时间或是其他什么人,路易当然是不会同意这个提议的。
是一个世纪前的先祖路易十四在凡尔赛的荒地上,建立起了这座大陆上最为雄伟壮观的宫殿。
这里没有自然流动的河流,没有城市,没有道路,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一位国王的无上权威。
这里不是首都,没关系——国王在哪里,哪里就是法兰西的心脏。
凡尔赛宫就是一句光辉闪耀的咒语,独属于国王的咒语——只要国王陛下一声令下,这里就会出现一座最最光辉灿烂的宫殿,名流贵族们在这里出入,全法国的权力与金钱都向这里汇聚。凡尔赛宫正是法国王权的最高象征。
自凡尔赛宫建立起来以后,所有的法兰西国王都以这里为王宫。
太好了,他还不是国王!
路易为自己突然找到一个传统的漏洞而欢欣鼓舞。
金碧辉煌的大房子固然舒适,但如果代价是每天要为此在工作的等待上多花许多时间和精力,那就太令人厌烦了。
何况,巴黎也有很多宫殿,比如卢浮宫、皇家宫殿、杜伊勒里宫等等。虽然比起凡尔赛宫来要差一些,但路易对生活品质的追求其实并不是那么执着。
唔,只要尽快在那些宫殿里也布置好他的焊接车间就行。
王太子刚刚因为美好的未来设想而高兴起来,财政大臣内克却觉得自己大概快要被王室首席经济学家亚当·斯密先生逼疯了。
这位法国财政大臣私下里和同僚们吐槽:“那个无趣又古板的英国佬!他连华尔兹和可丽饼都分不清,竟然来指导我们法国人怎么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