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皇摇头叹息,她向来爱才,没想到竟遇上了两个固执于男女之别的朽木,“太平,真要把他们安排去房州?”
“非去房州不可。”太平坚定地回答,“一来,可让朝中官员知晓,母皇还是念着三哥的,所以才把臣的两员得意幕僚转送给了三哥;二来,这二人去到房州,兴许可以好好管一管三哥。”
武皇自己生的孩子,自己知道,李显若是能教出来,当初李弘暴毙,便轮不到李贤当太子了。
“你府上的詹事,可有替补人选?”武皇问向太平。
太平认真答道:“有是有,只是臣要亲见这几人。若还是一样的朽木,儿自会打发了。”
武皇心中五味杂陈,对着太平招了招手,“太平,过来。”
太平乖顺地走近武皇,由着武皇牵着她的双手,“母皇?”
“你甘心么?”武皇望向太平的眸子,声音中透着一抹炽热。
太平知道武皇问的是储君一事,“自是不甘心,可又能如何?”
武皇打了一下太平的手背,不轻不重,正色道:“什么时候这般没出息了?!”
“阿娘现下让儿生皇孙,儿也生不出来呀,这可不是儿有没有出息之事。”太平故意嘟囔给武皇听。
武皇向来是不服输的那个,她笑道:“朕年岁已经这般大了,有些事想做,却怕天不遂愿。可朕还有你,只要你能坐上这把龙椅,朕相信你能帮朕把没做完的事一桩一件地做完。”
太平还是第一次听见阿娘说自己的年岁,不知怎的,她竟有几分心酸。
“母皇……”太平不得不重新打量眼前的武皇,经过李旦一事与她生产伤身之事,武皇似乎苍老了许多。人人都说她心肠硬,其实太平知道,她的狠辣都是经年累月一步一步逼出来的。
皇族之中,弱肉强食,最是容不下弱者。
武皇向来要强,她那般骄傲的人,自然不会甘心被人踩在脚下。她随时保持着最敏锐的警惕性,只要被她嗅到一点危险,她便会先下手为强。究其根本,只因她只要退一步,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谁也不会给她一条生路,那些清算的声音会铺天盖地而来,将她钉在谋朝篡位的污名之下。所以,她必须选一个让她踏实的接班人,目前膝下这两个——
李显太过庸碌,耳根又软,当年竟然能说出愿把江山给岳丈的混账话。这些年来,房州经常有密报传回,说的最多的便是韦滟跋扈,时常痛骂李显,可李显非但不怒,还温声相哄。尤其是近几个月来,皇嗣与太平之事前后传入房州行宫,李显等于得了两颗定心丸,韦滟便得寸进尺地向李显讨要了好些他日的封赏。
若是把江山交给这个儿子,君王庸碌,皇后跋扈,如何安稳社稷?武皇想要的,李显肯定一桩都办不到。
太平聪慧,却输在她是个女子。明明民望甚高,朝臣们对她也赞誉居多,可那班臣子肯定不会推举太平为储君,因为他们还盼着庐陵王能够还朝,恢复大唐国号。
事到如今,武皇已经看得明白。那些李唐旧臣,乃至整个天下都还盼望着大唐归来,她已近七十,即便还能活三十年,也不可能扭转这一切。既然大势如此,她逆不了这天,却可行缓兵之计,让太平借着李唐旧臣的手登上帝位,再延续大周数十载国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