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朕歇得了么?”武皇无奈反问。
裴氏也不知该如何劝慰武皇。
武皇坐在龙案边,侧脸看着国玺,“瞧见国玺了么?他们都在盯着呢,稍有不慎,连朕的亲儿子都想对朕捅刀子,恨不得把朕从龙椅上拉下来。”
李弘虽说与她政见不合,却也是她精心培养的储君,她恼归恼,却还是对他寄予厚望。
李贤因为流言,与她离心离德,当年那出宫变若是成了,只怕她也活不到今日。
她最小的儿子李旦,自小便是最听话的那个,站在众皇子中,只要他不说话,便鲜少能注意到他。这些年来,她以为李旦是让她最省心的,却没想到竟猝不及防地给了她这样一刀。
说不伤心,都是假话。
可伤心又能如何呢?她与李旦,注定谁也回不到当初了。天子之道,注定是孤独一人前行的,只容许人跟在身后,绝不允许谁走在前面或是并肩而立。
“太平快回来了么?”武皇收敛心神,沉声问道。
裴氏如实回答:“驿馆回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武皇眸底涌起一阵阴色,“传来俊臣来,今次之事还没有结束。”
第168章 蛰伏
细雨绵绵, 山道上的马车走得很是缓慢。武攸暨与羽林将士们穿着蓑衣,骑马护卫在两辆马车左右,朝着神都的方向行进。
雨丝打在马车蓬上,淅淅沥沥地发出绵延不绝的碎响。
婉儿掀起车帘, 悄悄顾看马车外。
“婉儿, 你到底在看什么?”太平已经记不得,这是婉儿归程里第几次偷瞧外面的动静了。
婉儿放下车帘, 她已经可以坐实心底的猜想, “殿下这次是带了羽林军的,皇嗣决计掀不起浪来, 照说驸马送完书信,便该回神都复命,可一路行来,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声音忽地沉下, “殿下以为, 这是为何?”
太平正色回答, “还能为何?定是母皇的意思。”话音刚落,她眉心一蹙,骤然反应过来, “母皇在防备我?”
婉儿颔首, “皇嗣惹此大祸, 陛下好不容易才扭转乾坤, 她绝对不允许路上再生任何枝节。”
所谓“枝节”,武皇防备的正是太平。武皇之所以给李旦第二条路,就是不想此事闹到台面上来。若是太平借由李旦一案掀起大浪,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武氏咄咄逼人,才逼得皇嗣做出杀子逼位这样的诛心狠招。太平年少时便流露过野心, 虽说这些年来一直与武皇同心同德,可李旦一案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借着此案掀起浪来,一面可以让皇嗣一脉永别皇位,一面可以造势逼得武皇退位,哪怕是将皇位传给李显,以太平的聪慧,对付李显可比武皇容易多了。
此案未了之前,谁得益,谁便是武皇防备之人。
庐陵王远在房州行宫,被武皇的人看管甚严,根本接触不到朝臣。太平不一样,如今她是有实权的,要做什么动作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