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临淄王的病情才会反反复复。
婉儿沉眸,“皇嗣舍不得他。”
“并不是四哥舍不得他,是窦氏舍不得这个孩儿,所以才暗中做了手脚。”太平苦笑,“窦氏认下了所有的罪,说她买通奶娘,暗中布下此局,只求为四哥夺回皇位。一桩一件,说得清清楚楚,任何节点都能对上。”
女子痴傻,竟能做到这一步。
婉儿也清楚,若不是皇嗣许过什么重诺,窦氏绝不敢背上这抄家灭族的重罪。
“四哥竟是连退路都想好了。”太平轻嘲,“瞧瞧,这些人都开始磨刀了,我还愧疚了好几日,何其天真。”
婉儿握紧太平的手,“殿下的道与他们不一样。”
“总要先得权,才能走我的道。”太平坐直了身子,已是打定了主意,“经四哥这一出,母皇对三哥也好,对我也好,一定会心生警备,你我都得做好准备。”
婉儿点头,“嗯。”
太平看侧脸看着婉儿,“婉儿,你猜猜看,母皇让四哥做什么选择?”
“回头是岸,也是永生的樊笼。”婉儿知道武皇现下最在乎什么,皇嗣若想活命,他便该给武皇一个满意的交代。
武皇给他两条路走,要么自己担下这残杀亲子之罪,贬为庶民,流徙岭南自生自灭;要么让窦氏担下残杀皇孙之罪,他往藩地溜一圈,回神都后亲口证实调查结果,让朝堂上那些李唐旧臣不把火烧到武氏身上。只是,这样一来,他便只能是皇城中的囚徒,终其一生,不可能再登基为帝。
这是武皇给他的生路,也是武皇对他的最后仁慈。
李旦颤然捏着书信,全身止不住地发颤。这样的抉择对他来说很残忍,看似两条都是生路,其实每条都是死路。
第一条路是身败名裂地死,第二条路是煎熬等死。
“哈哈哈……”他双目通红,似是疯了一样在马上大笑了起来。
武攸暨觉察不太对劲,便递了个眼色给左右卫士,示意他们当心皇嗣自戮。
驸马能想到的,自然武皇也能想到。她留书最后一句写得明明白白,若是李旦选择第二条路,她会把皇嗣的两个孩子成器与隆基过继到李弘名下,至少能安安稳稳地当一世郡王。
他若自戮,便是谁也活不得。
为了稳定大局,武皇绝对会把事情公诸天下,到时候成器与隆基也会受到牵连,贬斥成庶民,什么都没有。
这些话虽然武皇没有写明,可李旦清清楚楚,他能选的只有后者。
“傀儡,哈哈哈哈,傀儡啊……”李旦笑着笑着便哭了起来,他满脸泪痕,忽然转头望向了马车,他知道太平一定睡不着,这些话他一定要讲给太平听,“四哥这次栽了,下一个会是三哥,还是你……太平?”